起初大家还觉得金銮殿内多了位女帝陛下,感觉怪别扭的,但连续上了几天朝后,就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 凡是云苓主持的朝会,虽然宫规纪律仍在,却还有种难以描述的松弛感,让人半点也不觉得疲惫。 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定武帝,也就是如今的无上皇执政时的样子。 相比新上任的臣子,金銮殿内的老臣们感受最为深刻。 自古以来,西周的地盘上多是武人执政,所以朝堂上的风格也十分粗犷豪放。 再说了,定武帝一个种田养猪起家的人,又没受过贵族教养的熏陶,不能指望他多么注重规矩礼仪。 他主持朝会的时候向来是有事说事,没事就散了干活。 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也会认真听取臣子们的想法,说得好就喜笑颜开不吝夸赞,说得荒唐就直言斥骂,还经常跟许多开国老臣当众吵架。 比如云苓的外公老帝师,温怀瑜郡主的祖父老平阳王。 就连封左相都摸着胡子感叹,“老夫已经好多年没有在朝堂上如此随心地畅所欲言了。” 他和李右相当时都算年轻,初入朝堂的时候,看见这定武帝在金銮殿里跟这几位大佬吵得脸红脖子粗,都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等到昭仁帝登基后,朝堂上的执政风格就发生了变化。 当年大周经常被南唐评价为粗鄙,难登大雅之堂,他受过外来使臣的气,所以一直记在心里。 待登基之后,便设立各种朝堂制度,将礼仪宫规都向南唐靠齐,因为南唐自古以来最誉为中原第一风雅之地。 昭仁帝似乎很在意这些,他本身是个不习武的文人,自然格外看重这些,连带着对长子瑞王的教育都十分看重涵养气质。 但这对于大周臣子来说却是水土不服的,于是朝堂上的气氛逐渐变得沉闷枯燥,也是种心累的折磨。 如今,金銮殿似乎又恢复到了许多年前那种轻快活跃的气氛中。 云苓自己当家做主后,也觉得办事效率比之前做太子妃的时候提高不少,也轻松许多。 近来臣子们都十分积极,便是散朝之后,都还有不少单独找他们商议政事的。 比如容湛,他今日前来养心殿西暖阁做客,为的是推行和规范纸币一事,旁边还坐着愁眉苦脸的墨王。 容湛语气严肃道:“近两年来,大周境内的异域商人越来越多,市面上流通的假宝钞也越来越多了,光是我上个月去东市逛一圈,手里就多了两张假宝钞。” 所谓的宝钞,也就是这个时代发行的官方纸币。 “前些日子,天竺商会向大周重金求购一批药材,墨王爷奉命负责与之交涉,结果对方交付的宝钞有一大半都是假的,约莫损失了五十多万两银子,昨日早晨再看,那天竺商会已人去楼空。” 墨王才匆匆地向大理寺报了官,这便拉上容湛一起来宫里汇报了。 容湛是宫廷印刷技术的核心负责人,和负责印钞的交子局经常打交道。 听到这话,萧壁城心都在滴血,他深吸一口气道:“元墨,怎么回事?你手下不是有专门的辨钞人么,怎么还会被骗了这么多钱?” 所谓辨钞人,也就是专门负责辨别宝钞真伪的技术人员。 由于种种原因,目前大周市场上的假币很是犯懒,光墨王手底下负责辨钞的团队,就多达近百人。 墨王欲哭无泪地道:“三哥,辨钞团里出了叛徒,有人和假造宝钞的团伙勾结,那个天竺商会也是骗子假扮的,骗了朝廷的钱和货物以后就都逃了。” “这事都怪我监管不力,大理寺已经派人去追缉运货的商队了,若是不能追回损失,这笔银子我想办法自掏腰包补上。” 萧壁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追不回来就按规定罚你五万两,先把那群假造宝钞的人解决了再说。” 五十万两银子不是笔小数目,能把墨王府掏空了都还不够赔的。 虽然墨王这次办事不力,他也当真舍不得弟弟掏钱补窟窿,毕竟目前国库还挺充盈的。 “这群人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连国库的钱也骗!” 萧壁城很郁闷,他才登基两天,底下就敢这么搞事情,真是一点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容湛玉手轻抬,给他倒了杯温茶,“消消火吧,京城里盘踞的外邦商人那么多,自然鱼龙混杂,他们胆敢如此妄为,归根结底还是大周的宝钞印刷术太弱了,这才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今日我和墨王爷进宫来,便是想问问针对此事,你和云苓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