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去村口把人拦下了。 “大爷,大夫人,相爷这次是当真发了火,二位就别为难小人了吧!另外,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会儿正在孟家准备用膳,相爷说切莫惊扰了贵人。” 车夫也是个机灵的,生怕劝不住对方,故意加了半句话。 果不其然,原本还坚持要先去孟家的李家大房夫妻,神色都有了些许动摇。 李大老爷看起来是个憨厚稳重的中年男子,模样与李梦娥有几分相似,可惜发际线后移得厉害,让他的儒雅多了些老气,看起来比旁边相貌端庄的李大夫人年长许多。 李大夫人倒是生得娴雅文静,看得出李梦纾的美貌正遗传自她。 夫妻俩对视一眼,李大老爷先叹气道:“还是先去看爹吧,本也不该把他撇到一旁。” 李大夫人心里藏着儿子的事,但也还是忍着急躁点点头。 她小声叮嘱随从,“你们就守在村口,派个人盯着点孟家,太子夫妇如果走了,就立刻过来报信。” 话落,便由车夫领路,与丈夫一起带着些许人手去了村大夫院中。 李大老爷进了屋子,拱手低头道:“爹,这段时间叫您在桃源村受苦了,孩儿心中也是万分记挂,您的腿脚可好些了?” 李右相面无表情,平声道:“万分记挂?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有一点记挂的样子,还以为在你们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爹了呢。” 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与高声训斥,却反而让大房夫妻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李大老爷率先惭愧地认错,“爹,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小辈做得不对,不该在年宴上闹出那么荒唐的笑话,可还不都是老二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夫妻俩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了,要怨就怨老二媳妇儿之前……” “行了,我叫你过来不是听你告状的。” 李右相隐有不耐烦地打断他,望着大儿子的眼神沉静而复杂,还夹杂着丝丝失望。 哪怕是认错,都还不忘推卸责任和抱怨。 罢了罢了,也不能全怨对方,归根结底一切源头还是在他…… 李大夫人极有眼色地瞪了丈夫一眼,说起好话来:“爹还伤着腿呢,这乡下村子不是人住的地方,想来爹这段时间身子也不利索,你说这些不是净惹人心烦么。” “爹,咱们这便立刻启程,让大郎先送您回府吧,御医我们已经提前请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仔细诊诊……” 她拼命偷偷给丈夫使眼色,着重念了“大郎”两个字,示意他带走李右相,自己留下来处理儿子的事。 李大老爷立刻配合妻子的暗示,满面关怀地上前,“对对,先回府要紧,人力轿就在门外候着,我来服侍爹换衣裳戴帽子,外面那么冷,可不能再冻坏了身子。” 木轮车不方便运输伤员,所以他们特地准备了人力轿椅。 李大夫人见势要退出房门避让,冷不丁却被叫住。 李右相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慢着,什么叫让大郎先送我回去,你留在这儿想做甚?” “……我、我自然是一同回府了。” 李右相冷笑一声,“呵,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去孟家呢?” 被戳破心思,李大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到儿子所遭遇的委屈不公,她原本温柔典雅的面孔都变得尖刻起来。 “爹,我知道您心中对元绍还有气,也不许我们接济帮扶他,可他再怎么也是我们的亲儿子,您可以对他不闻不问,我们却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婚姻大事乃人生重中之重,还请爹多体谅我们夫妻几分,容我和夫君去与孟家交涉,就这一回!” 李右相沉默了一下,不欲多作解释,“他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闻言,李大老爷也急了,红着眼悲愤地道:“爹!做长辈不能这么偏心啊,您对李元卓的宽容,就不能分给元绍一点吗?” “他已经带孟家丫头去大理寺领婚书了,你们去了孟家也是白费口舌。” 话未说完,李大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尖声道:“什么?爹,元绍做出这种傻事来,您为何不拦着他啊!” 听到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她身子摇摇欲坠地倒在丈夫怀里,而后便无助绝望地失声痛哭起来。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李右相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拧紧发白的眉毛,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怒声大吼大骂。 “你过来。” 他冲着墙角大气也不敢出的相府总管事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