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的脸色瞬间冷了三度:“父皇,您不要混淆事实,婵儿从来没答应过只要生儿子就不提和离。” “当初容家说的是,如果婵儿生了女儿,那便和离带走,如果生了儿子,那便等孩子三岁后送回皇家,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口过和离的事情。” “是婵儿心软耳根也软,才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同意给我一次机会,您怎么都不该说她的不是!” 昭仁帝听到他这番维护之言,气的不轻,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缠着手指向瑞王,懊恼气怒道:“你……你真是……天昱,你身为皇长子,本就该让皇家开枝散叶,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 “到底是老三两口子把你们都带坏了,还是你被容婵给迷得丢了理智和神魂?早知如此,朕当初绝对不会选容婵做你的王妃!” 瑞王闻言,极力压抑的怒气也瞬间达到了顶峰,“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自己的意愿,您为什么总是要怪别人?不觉得这样的偏心很可笑吗!” “……天昱,你说什么?”昭仁帝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朕偏心你,你却说可笑?” 他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上,瞬间就苍老许多,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瑞王眼圈隐隐发红,看着昭仁帝的模样,心中万分煎熬,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但心中压抑多年的情愫与苦闷却已经控制不住,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没错,我不仅觉得可笑,更觉得痛苦!” “先前我的名声一落千丈,处处遭人鄙夷讥讽,您痛恨楚云菡是突厥细作没安好心,埋怨二弟不该与外人勾结陷害自家兄弟。可实际上楚云菡是我执意要娶的,二弟走上谋反的路也是受人利用,更是被您逼的!” “如今我不肯娶侧妃,您不是怪三弟他们起了坏的开头,就怪婵儿不懂事,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一切选择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如果您执意认为这样做是错的话,那要怪就怪我好了!” “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您永远都觉得是别人的问题……这样的偏心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瑞王说到这里,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面色痛苦地抱住头。 “您根本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宠爱有多让人痛苦,每每看见皇弟们,我的内心都备受煎熬。”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能轻易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明明他们之中不乏比我更出色努力的人,却总是被忽视打压……” “您体会得到我从前在他们面前是怎样一种心情吗?是问心有愧……我心中有愧!身为兄长,不仅无法用羽翼保护弟弟妹妹,反而还会给他们带去各种不公!” “您越是偏心我,越是对我好,心里的石头就越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瑞王发泄一般地诉说着,眼中布满红血丝,声音都忍不住带上颤抖的泣音。 他年幼时受庄大学士开蒙教导,向来道德责任感极强。 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在一众皇子当中是特殊的,不仅因为他是皇长子,更因为他是皇帝的挚爱所出。 瑞王能深刻感受得到帝后对自己的宽容与偏爱,他经常会因为一句随口或者无心的话,而不知不觉间轻易夺走别人渴望已久的东西。 养心殿里上好的纸墨笔砚,他一句“此物精巧雅致”便能得到赏赐,而墨王绞尽脑汁地连续作半个月颂赞诗,也才得几句夸奖。 藏书阁中的珍品兵器图谱孤本,他只是对其中内容感到好奇,第二日就有宫人送到殿中,而萧壁城却欲求不得,还要借功向太上皇讨个赏赐才能借阅几日。 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些年来多不胜数。 瑞王也曾将文房四宝转赠墨王,可对方没两日就送了回来,嘴上说发现用不惯,实则是被昭仁帝看到后,责备他贪图兄长的好物。 于是每当他想要关心别人的时候,总会屡屡碰壁,而越是如此,他内心中的负担就越重。 不仅因为昭仁帝的偏心,也因为其余皇子得到好处后, 还会遭到小封氏的打压。 旁人只知道瑞王殿下脾性极好,待人和善亲切,却不知这正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这种愧疚令他在面对其别人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释放善意,如果善意得到了回应,他会觉得开心和轻松,可如果被对方婉拒的话,他便会觉得难忍煎熬。 身为幼妹的六公主不会有这种感受,可是身为兄长的他却无法忽视! 昭仁帝怔怔地看着他,整副躯体都好像变成了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