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吐出口气,“剑尊,不知这位佛陀是何来历?”
秃驴之称,剑尊能唤得,他却不可放肆。
否则,便是不识尊卑,不知礼数。
于上位者面前,要恪守自身本份!
剑尊摇头,道:“莫要窥探,不该你知晓之事……这天下,远比你所知波澜壮阔。”
顿了顿,他继续道:“秃驴之事也不必绝望,其本身不过,只是丧家之犬而已……”
此话意犹未尽。
透出几分鄙夷、嘲讽,更有几分不可言述的沉重。
没等魏公子深思,剑尊继续道:“今日两问你算坦诚,本尊投桃报李,可给你一个,改变命数、未来的机会。”
“拜吾为师,入太上一脉修行,此后这苍茫天地间,一切阴私鬼魅之事,本尊为你一剑斩之……佛陀,亦不例外!”
语气虽平淡,却掷地有声,透出一股踏临天下绝巅者的强势与霸道。
这是,剑尊之承诺!
此承诺,份量极重。
魏公子一瞬间便心跳加速,拜入剑尊麾下,得其庇护安稳修行,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谁可无动于衷?莫说当世仙人,便是一些大道境强者,怕是都要争抢着跪在眼前,高呼“师尊看我,我乖巧懂事,给您暖床也没问题”云云。
荒诞且真实,不论男女。
总之,就是这么诱惑!
见魏公子沉默,剑尊微微一笑,道:“你可仔细思量,不必马上回复。”
魏公子道:“敢问剑尊,为何给晚辈这个机会?”
剑尊道:“亦不瞒你。本尊对你很看好,日后可为吾这一脉护法,如有天变之日,或可保传承不绝。”
“此外,你本身剑道天赋,也值得本尊下注。”
这理由,魏公子相信是真的,剑尊并无骗他必要。
但肯定不全面。
比如魏公子身后,牵扯到的诸多存在,其他且不提,如太阴之主、女帝、涂思思等。
若他加入太上一脉,都可转化成为,其门下某种底蕴、默契……所以这个选择,并非只涉及他一人。
又几息,魏公子躬身,缓缓道:“剑尊好意,晚辈心领!”
一句话出口,似卸去心头大石,他整个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眼眸明亮、锐利,若剑锋出鞘,虽无灼耀世光辉,却已显冲天之势。
剑尊并不恼怒,只是略一沉吟,道:“为什么?莫非你觉得,本尊庇护不了你?”
魏公子起身,道:“剑尊执掌天下剑道牛耳,境界、修为堪比彼岸之境,晚辈岂敢妄议、不敬。”
“事实上,晚辈很清楚,剑尊给晚辈的选择,是一条安稳太平之路。只要我点头,便可摆脱风雨飘摇,不必再深陷世间风波,艰难挣扎搏命前行……可这条路,太安稳了。”
他眼眸越发明亮,“晚辈心怀凌云之志,意欲登临九霄,与天公比高……若不经风雨、不历磨难,这一步岂能跨出?安稳太平虽好,可剑尊当年又何曾被人庇护?是以晚辈不愿。”
此言,口气极大。
竟有取剑尊为例之意,就差明说吾终有一日,要与你比肩,自不能被你羽翼庇护,失了风雨磨砺之机。
说句“不知好歹”又或“不知天高地厚”,都并不过分。
可魏公子神色平静,眼眸亦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中,却流露出坚定不移的意志。
这,本就是他本心之言!
今日之魏公子,还是当初的他吗?是,也不是。
他修为渐高,境界渐涨,行至今日此步,实是机缘运道,亦欠下了无数“人情”。
如女帝,他日幽冥界剧变,她要逆转生死,真正降临现世时,他能否助对方一臂之力?还是说,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帝一人孤身抗争,而只是做一个,无用的旁观者?
又或是太阴之主。
他隐约知晓,日月合而为“明”,是以才能维持局势,双方相安至今。否则,早有一场日月大争,胜利者将取阴得阳,融汇阴阳于一体,那才是一尊完整且强大的先天神祇。
眼下相安,日后也能相安?呵!
这世道,谁能说得准呢?若真有日月大争,他不帮太阴之主帮谁?更重要的是,你若连插手资格都没有,又如何帮?!
一开始,魏公子拼命修行,只想救活父亲。
可现在,他已背负太多……此人生,是他的人生,却也与某些存在的未来有了交集。
他,不愿令人失望。
亦不愿,自己成为平庸者一员……否则,若不能尽览天地辽阔,登临九霄之上,不如一死。
那便去死!
太初看着,眼前平静、坚定的魏太初,眼眸深处浮现一丝恍然。
他似看到了当年,那个自绝于剑宗弃徒,转身蹒跚而去,与山门渐行渐远的背影。
当时,他怕了吗?
并没有,反而只觉得眼前辽阔,没了宗门依仗又如何?吾修吾剑,终可有所得。
于是这天地间,便多了一位太上剑尊,执掌天下剑道牛耳——
一剑可问苍天,一剑可斩九幽,一剑可破沧海,一剑可摧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