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放见状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令狐棠。
不过好在他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大有人在,起码此刻他不会仅凭令狐棠的一面之词觉得她无辜。
起初或许多少有些同情,可是这一刻韩放下意识相信的是自己亲眼所见,亲手经过的卷宗。
毕竟倘若手上这份卷宗有误,那翼王那件案子究竟……
“呵,令狐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朕很好说话?”
他说着,坐直了身子,凌厉的视线满是压迫感的向令狐棠逼近而来。
“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摆在眼前,你跟朕说有冤情?”
皇帝满脸怒气,就差在脸上写你是不是觉得朕很笨,尤其是倘若令狐将军的手迹有问题,岂不是变相证明翼王案也……
当今皇帝,仁政的牌坊背在身上,虐杀亲兄这件事本来就足以让言官死谏,既然翼王案已经盖棺,自然是不能再生出半点波折。
令狐棠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近乎是咬紧了牙关,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陛下此言差矣,棠儿只说父亲的笔迹确实有问题,但翼王……殿下的,棠儿不敢妄下定论。”
她说着微微起身,再度重重叩首。
“陛下,父亲为国征战数十年,将军府祖祖辈辈都死在了沙场上,家里还挂着先皇赐给祖父‘忠君报国’的牌匾,倘若父亲当真有不臣之心……”
她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在翼王案的‘证据确凿’之下被土崩瓦解,没搞清楚翼王案的内幕之前,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事到如今也只能容她自私,先救活人要紧。
“当今正值太平盛世,倘若谋反选在这个时候,确实不明智。”
谋反二字如同一柄利剑,撕开了朝堂之上的沉默。
众人瞪大了眼睛,对这两个字讳莫如深,以至于只是听到仿佛都觉得刺耳,一时间更是下意识离令狐棠远了两步。
殊不知,唯独韩放紧蹙着眉,看着面前恭敬叩首的令狐棠若有所思。
“呵,不明智?他但凡明智也不至于……”
老皇帝说着伸手去拿茶盏,令狐棠等了片刻,确定皇帝没有继续说话才哑着嗓子强压住心中的震撼道:
“请陛下明察!我爹征战数十年,也不是不知道何为战机,如今大秦在陛下的掌管下井井有条国泰民安,但饶是如此也顶不住北漠西戎虎视眈眈!”
她说着抬起头来用衣袖抹干脸上的泪痕,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棠儿相信陛下本意并非损失我朝一员猛将!如果此事之中有蹊跷,棠儿斗胆恳请陛下好好想想,父亲入狱流放,从中获益之人究竟是谁。”
令狐棠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咋的在场的官员脑子里皆是‘轰’的一声。
此刻,就连起初觉得令狐棠无病呻吟的老臣们都不由得侧目看了过来,不得不承认顺着令狐棠的思绪往下,确实是令人细思极恐!
令狐棠这意思,难不成这一切之中还有北漠的势力从中出力,只为了砍掉令狐将军多年来横在北漠关隘前这道屏障?
这下,就连皇帝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令狐棠想仔细看清皇帝的神情,只可惜此情此景她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什么都看不出来。
“令狐棠,你很聪明。”
皇帝这次似乎终于肯拿正眼瞧她了,只可惜此刻令狐棠心里装着事情,一时间竟不敢对上皇帝的眼睛。
是下意识的逃避……她忽然不知道,要害父亲的究竟是秦萧还是当今皇帝。
此刻,令狐棠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前世她只知道是秦萧亲手杀了父母哥哥,可是这一世看到眼前这些让人心乱如麻的证据,令狐棠忽然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谁都可能成为凶手。
究竟是谁为了害翼王叔叔,竟布局如此深远。
令狐棠对翼王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孰真孰假一眼便知。
怪只怪她如今人微言轻,左右不了大局,就算是前世贵为皇后如她,一时间似乎也看不懂前朝这些男人棋盘上的权利游戏。
“棠儿不敢居功,只求陛下不要冤枉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
这一番位于权力中心的辩论陈词,近乎是刷新了整个官场对于‘后院女眷’的认知。
令狐棠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哭哭啼啼的样子,当朝首辅更是也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只是一刹便立马收回。
毕竟当着皇帝,令狐棠出现在朝堂之上已经是于理不合,不过她很聪明的避开了所有可能导致君王震怒的雷点,比如翼王,比如功高震主,比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能避开一个大概只是侥幸,但能避开所有,首辅不信令狐棠能提前布局精准到皇帝的每一个反应,更不信令狐棠对此事没做过半点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