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来的绝大多数是米和布。食盐的价值很低,需求量也不如前两者。林佰光知道这些米大多来自暹罗和东印度群岛。越南的稻米供应地位已经被后者超过--南北朝的混战拉走了太多的农民,使得越南的粮食生产大不如前。荷兰人趁机取而代之,他们成船成船的将东印度群岛的稻米运来交换白糖和丝绸。因为澳洲人愿意几乎无限制的进口稻米,荷兰东印度公司第一次在对华贸易中摆脱了大量白银外流的困境,达成了难能可贵的贸易平衡。付出的代价无非是大量的空返船:稻米的价值极低,要好几船稻米也才能换回一船白糖和丝绸。但是实现贸易平衡对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理事会来说就是莫大的成功。为此荷兰人加紧在整个东印度群岛通过各种手段搜刮稻米来供应澳洲人--他们对稻米的胃口简直是无穷无尽。 多亏我们掌握了东亚的国际贸易,不然这出币制改革的大戏还真唱不下去。林佰光心想。 源源不断的糙米运到大昌码头的景象似乎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虽然大昌还没有开始粮食批发的买卖,广州的粮价已经停止了上涨。林佰光心里有数,各家粮店和牙行的货栈里,存粮是不会少的--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他们大发横财的机会。 “首长,几位粮商都已经来了……”身后他的秘书小声说道。 “我马上来。”林佰光说。 在大世界的一间会客室里,十几个相貌迥异,衣着或寒酸或阔绰的男人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是大昌广州分号的老板朱福元请来的。都是经常往来于外省和广州之间的粮食商人。 看到他进来,这群人立刻过来乱哄哄的请安问好。 “不必多礼,都坐吧。”林佰光摆了摆手。因为请得人多,所以在办公室里放了好几张条凳,林佰光居中坐了,让大家都落座。 众粮商都是第一次受到澳洲人召见--这还真有点出乎意料。广州易主之后,广州商界里的人都在想着法钻营澳洲人的门道,可是到现在澳洲人一个都没见,连高举这样和澳洲人渊源颇深的大商人也只是蒙刘府尹见了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没想到他们这些长途贩米,坐困会馆的粮商居然受到了澳洲人的召见--这位据朱老板说可是地道的广州二府!可真是莫大的荣幸。 没想到一见之下,对方并不摆出老爷的架势,招呼他们一起落座,还叫人送上茶水,这可真算是贵客的待遇了。几个商贾都觉得又惊讶又高兴。 朱福元逐一介绍了在座的粮商。这些粮商都是所谓的“行商”,从事的是长途贩粮的贸易。林佰光说道: “今天请各位到我这里来,不为别得,是专门来议一下广州的粮食生意。”他说着点着了一支雪茄,“大家都是粮商,自然不用我再说一遍粮食有多要紧。事关民生大事,希望大家有一说一。大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粮商唯唯,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起身说道:“老爷但有垂问,小的们自然要如实回话的。只光是我们这些行商,做得是长途贩运的买卖,这广州城里的情形所知甚少,若是有什么差池,亦请老爷包涵。” 林佰光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你且放心就是。你们既是长途贩运的粮商,就先说说你们的生意经吧。这广州的粮食从何而来,每年又要运销多少?” 老头又要起身,林佰光摆手道:“你坐,你坐。不必客套。” “回禀老爷:这广州的粮食,大多都是从广西来得……” 广西从明代起已经是广东的重要粮食供应地,广东的粮食消费又主要集中在最为富庶发达的珠江三角洲地区。这一带不但聚集了广东的主要人口,而且由于大量种植经济作物和开挖鱼塘,粮食作物远不能满足需求,缺粮现象尤其严重。所以所谓的广西-广东粮食贸易,某种意义上说是广西-珠三角粮食贸易。 “粮食,都是从梧州启运。”老头说道,“小的们在梧州设有粮栈,收购米粮之后便沿西江运贩至此。” 运来的粮食,一部分在佛山卸货,再分销到珠三角各地,一部分运到虎门,再由虎门出海转销到粤东、福建等地。余下的运到广州销售。 “每年你们运到广东的粮食有多少,运到广州的又有多少?” “从梧州运出的粮食多到不可计数。总在百万石上下,”老头说,“我们这些人,每年从梧州运到广州的粮食大约有二十万石。” 林佰光心算了下,20万石大约就是19000吨粮食,这个数字按照本时空标准亦是相当可观了。 “这生意不小啊。” “生意是不小,不然谁愿意受这份艰难!”老头叹息道,“从梧州以下,西江上水匪如毛,船家又刁恶。需得花钱才能平安,纵然如此,有时候遇到风浪,漂没了一艘那真正是血本无归了!”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商人接话道:“便是平安到了广州,也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我们是外来行商,从官面到城狐社鼠,哪一路神仙不得烧香孝敬!神仙们都受了香火,事情亦还没完:还得受牙行的折磨……” 老头咳嗽了一声,年轻人顿时不言语了。林佰光召集他们来,本意就是要搜集牙行的信息,看样子,牙行在这里还真是有点势大滔天的意思。 当下他和颜悦色道:“怎么不说了?想必是这牙行不好惹。你们且放心,我大宋光复广州,自有一番革故鼎新之举。你们有什么委屈尽可一一道来,我广州市政府自会与你们做主!” 这话说出来,商人们依旧有些犹疑,林佰光又道:“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