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郝元和赵引弓似乎是同一个人,长着两幅面孔的一个人。他时而露出这副面孔,时而又是另一副面孔。令她心慌意乱,无从适从。 偏院里只住了她和贾乐两个,整个住宅里也没几个人,安静的瘆人。吃过早饭,贾乐拿了茶食过来,与她聊天消闲,打发时间。 平日里在凤凰山庄,西华管得事务繁多,每天一睁开眼就是事,一直要忙到起更才能休息,去见赵引弓回事已经算是难得的空暇时间了。她每日还要学习赵引弓布置的一些功课,基本都要等到起更之后。尽管身体疲惫,但是精神却十分满足。 如今却是吃过早饭没有任何事情做。就是铺床垫被收拾屋子这种事,原本在山庄里就是小丫头做得,这里也有仆妇操办,用不着她操心。 西华坐在堂屋里,和贾乐两个坐在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心里空落落的。 她已经听贾乐说了,有可能会在这里要潜伏一个月,一想到这无聊的日子还要过上一个月,她就觉得有些失落。 “平日里也这么空闲么?” “平日里哪有这么闲,我还要帮着爹娘干活呢。” “我是说郝先生。” “不知道,他很少在家的,除了晚上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贾乐很清楚南下洼有十几个人,或者说至少有几个人是知道郝元在干什么的,但是她牢记郝元的话:有些话还没到向西华说得时候。 西华察言观色的能力远在贾乐的伪装技术之上,眼看贾乐的眼神闪烁,就知道她说得不是真话。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山庄不知道会怎么样……”西华心中一空,不由得又想起了山庄里的人和物。想到昨日她还和这些人共事,今天却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想到今天山庄就会遇到莫大的危机,这些熟人不知道安危如何? 一念至此,反而对他们愈发牵挂。 贾乐呆笑着,并不接话,西华见暗示无效,只能明着问:山庄和书坊会遭到多大的破坏,会不会死很多人? “山庄那里,我们的弟兄只是去起个哄,大头是城里头和外地纠集来得打社人马,”贾乐说道,“听说还有几百个和尚。” “对,和尚。说要卫道除魔。”贾乐百无聊赖的说道,“还有几百家红了眼的蚕……”她忽然觉得说这么多似乎不大妥当,赶紧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 “几百家红了眼的什么?” “蚕……桑……户而已。”贾乐吞吞吐吐的说了。 再接下去,她唯恐自己又说错话,干脆不再接西华的话头,一个劲左顾而言他的乱扯。 但她到底是半文盲的小孩子,又有多少见识?虽然乱扯也扯不出多少话来。西华这会已经知道,不管是郝元还是贾乐,并不真得信任她。 如果真得信任她,此次他偷袭完璧山庄,就会将她带去作为向导,却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留下一个贾乐――即有照应之意,更多的却是监视。 虽说知道自己在这里是“新人”,初来乍到难受信任也是常理,但是自己抛却一切,冒了极大的风险来投,却连半句实在话都听不到,心中难免有些不快。懒得再多说话,便一个人发闷。 贾乐是个厚道孩子,眼见她面有失落之色,知道自己严防死守的态度伤了她的心,赶紧又劝慰道:“您放心好了,山庄那么大,里面也有好几万人,打社那群人都是出工不处力的人,能打成什么样?也就是放个炮竹听个响罢了。” “那还打山庄做什么?就为闹个动静出来?” “可不是为了闹个动静出来?”贾乐说道,“赵老爷说来也个老爷,老爷和老爷有什么过不去的?无非是要这边的老爷要逼着那边的老爷吐出点好处来,别一个人独吞了。郝叔就是用了点计谋,让他们痛得厉害些。”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西华说,“那边山庄大打出手,这边郝先生出奇兵……” “姐姐你真聪明。”贾乐笑着直拍手,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她也就索性敞开了说了。 “郝叔当然不会为什么石头先生去当‘冲头’,老爷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怎么还真心实意的给他们卖命?再说苟先生献得计策也着实歹毒。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要吃亏。所以郝叔只是假意合作,和他们是各做各得” “怎么个歹毒法子?”西华关心山庄里的熟人,不由得问道。 “那个什么苟先生也知道在山庄里闹不出个七七八八的,所以想了个歹毒的注意,准备一冲进山庄就来个火烧连营,先把慈惠堂给点着了……” 西华小小的惊呼一声:“这慈惠堂里可有好几万男女老幼呢!” “怎么不是,”贾乐皱眉道,“那狗子也不知道和赵老爷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出这么一条毒计来。不过听郝叔说,那个什么劳什子石头先生就要山庄里死人死得多,越多越好,这样赵老爷就在杭州站不住脚,只能滚回广东去了。” 这种聚众械斗,场面大,但是多不求杀伤多――杀伤多了,官府一定会追究,买命费钱又费事的,而且死得人一多官府也没法遮掩。 但是纵火却又另当别论,纷乱之际很难说火是怎么起来的,只要掌握舆论,大可把放火变成失火,责任全部推给对方去担。 西华心中纷乱如麻,没想到敌人的计策如此的歹毒!她虽然没有参加山庄的对策会议,但是从事先的布置就看得出赵引弓并没有把设防主力放在慈惠堂上――毕竟那里没什么可抢可毁的东西,有得不过是几万难民和寝食的设施而已。 慈惠堂她堪称了如指掌,那些房屋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