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乐站在后厢房的门口,深吸几口气,让砰砰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她想起郝元对她说过,西华的态度很可能会十分复杂,也有可能知道自己是派来游说她的人。 “任何时候你都不要怕,记住我和你说过得话:她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这样真得行吗?贾乐暗暗疑惑。不过,她完全信得过“郝叔”。心情略一平静,一边挑起了门帘一边大声说道: “奴婢贾乐来了。” “进来吧。” “是。”她赶紧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后厢房不大,布置的亦很简单。西华正坐在一张炕床上,手里拿着一本账本,炕几上堆得全是各种簿册。 “你坐吧。”西华的头发湿漉漉的,似乎刚刚洗过澡,身上的衣服却还和白天一样,一丝不乱。 “奴婢不敢。”贾乐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西华的眼皮一抬,掠过贾乐的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她年龄虽小,却一直是赵引弓的“侧用人”,从山庄一建立到现在,一直“管家”级人员,手握赏罚之权,而且为人处世一丝不苟,自然养成了一种威压之势,就是比她大几十岁的仆妇们,被她一个眼神扫过都会腿肚子转筋。 西华放下账本,端起盖碗,轻轻喝了一口茶:“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本地人,家就住在南下洼。离此地不算远。”贾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卖点心的。” “你怎么识字的,念过书?” 贾乐加倍了小心:“奴婢算哪牌名上的人物,哪敢说念过书。邻居有念私塾的孩子,奴婢胡乱跟着他们学得。” “南下洼那地方还有孩子念书?你当我是外府人?”西华冷笑一声,“念得是哪间私塾,塾师是谁?每年的束脩几何?” 这几问一句连着一句,全是毫不留情的驳斥:南下洼那地方,是杭州赤贫百姓的聚居之所,根本就不可能有私塾――南下洼的孩子从来就没有念书的,时刻都挣扎在饥饿线上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的。 “回姐姐的话,南下洼如今住着个读书人,自己办了一个义塾,教孩子们念书,不要束脩。此事奴婢不敢撒谎。”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的义人?!”西华冷笑道。 “回禀姐姐,姐姐当初也是受过苦遭过难的,得了赵老爷相救才脱困。如何这位先生做不得义人?莫非有钱有势之人才能做义人么?” 西华一怔,在山庄里,除了赵引弓,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话如此之“冲”,就算是奉华这样 “一人之下”,和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而且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漏洞,竟很难驳斥。 她放下茶盏,默默的上下打量了贾乐几回,说道:“你倒是牙尖嘴利。” “不敢。”贾乐退后一步,福了一福,“还请姐姐恕罪。” “你能说会说又如何。”西华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汪荣儿是什么人,她一个吃里扒外的货,骨头软几鞭子一抽就什么说了……” 贾乐心中暗暗发怵,虽然郝元和她说过:她的身份很可能对方早就知晓,但是就这样当面被揭出来,还是如同雷霆一击一般,几乎令她站不住脚。 南下洼附近经常有帮派暗斗杀人。捉到了内奸打个半死装到麻袋里就直接丢江里去。贾乐不止一次的听说过。 这赵老爷虽然不是城狐社鼠,但是以他的权势,暗地里弄死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真如碾死只蚂蚁还容易。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谁叫你来得,叫你来做什么。”西华慢悠悠的说,“这我这里一切好说。只要老实说,保你安然无事。要是不老实,我把你往管事房里一交,板子和拶指可不是你这个小孩子吃得消的。” 这些话句句都直慑心魄,若非郝元给她做过功课,贾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求饶了。 何况,她现在又多了一种胆气:她这是为穷人做事,为了给穷人报仇雪恨。所以心里一点都不慌乱。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这是唬人,”她想,“郝叔说得对:会咬人的狗不叫,她真要严刑拷问自己,何必对自己说这些废话?”想到这里她反而镇定下来了。 “外面都知道凤凰山庄赵老爷做天大的善事,想不到内里还有私设公堂之举。”她语带嘲讽,“管事房里的板子奴婢自然是吃不消的。奴婢打小虽然是贫寒人家里长大,也挨过爹妈的打。不过毛竹板子还没挨过……” 西华知道她语中带刺,有心要激怒自己,并不动容,淡然道:“主打奴不羞。他心里不快,拿我出气都是应该得。” “姐姐说得是。”贾乐到底年纪小,见她毫不受激,不觉有些无措。不过她牢记郝元的话:一动不如一静,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等别人先动。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说谁让你来得喽?”西华舒展了下腿,悠悠说道。 贾乐灵机一动,赶紧贴上去双膝跪下,给她捶起腿来,笑道:“姐姐说哪里的话,姐姐要问,奴婢敢不说么。只是说了姐姐要禀告老爷去拿人么?” “这事轮得到你问么” “是,奴婢多嘴了。”贾乐低头道,“要说派我来得人,也很想见姐姐一面呢。” 西华嘴角微微一扬:“我有什么好见的。” “那人说了:姐姐可是一位奇女子呢。” “嘿呦。”西华不由得笑出了声,“一顿板子打出个奇女子来,这打挨得值!” “姐姐说哪里的话,”贾乐知道她已经有所动,按照郝元的吩咐,不急不躁的,徐徐说道,“姐姐这次遭罪,是出于义――不是小仁小义,是大仁大义……” 西华一怔:“他真这么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