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间, 无意听到别人的聊天内容,绅士当然不会唐突插嘴去问。
容修仿佛没听到那三人打机锋,专心地对付餐盘里的六只蜗牛。
容修的头盘是escart, 就是食用蜗牛。他对蜗牛不反感。
法式焗蜗牛,还有鹅肝, 是法国的国菜。
大多情况下,地道的法国餐厅,盘内会有六只蜗牛。
多出来的算你占便宜。
从容修的角度看去,离他近的焗蜗牛较大只, 远处是小蜗牛。大蜗牛用钳子夹住,叉子挑出壳中肉,蘸上调味品, 味道鲜美,肉质肥厚,嚼劲类似贻贝。
盘内稍远些的, 是小蜗牛,有的可连壳吃,烤得酥脆, 借着蒜香奶油的香甜,壳子略有巧克力味。
即使一手钳子, 一手双齿叉, 容修的用餐动作也仍很优雅。
远处, 丁爽也是一盘蜗牛,学着容修的姿势,他学得像模像样。
反正,像以前在龙庭家里,和兄弟们一起扯着膀子, “左边画龙,右边画彩虹”,肯定不行。
顾劲臣的头盘是普罗旺斯蔬菜杂烩,法国名菜,总之,还是吃草的。
演员,控制食量,合情合理。
不过,在座大概只有容修知道,爱人不敢吃蜗牛。
于是,容修微笑,不言语,有意无意,望着对面优雅吃草的影帝。
劲臣抬眼,撞上容修眼神,怔了怔“”
容修笑而不语,视线不移开,缓缓往口中送蜗牛肉“”
劲臣张了张嘴,耳尖一红“”
两人眉来眼去,玛莎左右看了看,笑着拿起餐巾拭唇,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见容修品尝了菜式,玛莎对容修举起了白葡萄酒。
容修放下餐具,用餐巾印了印嘴唇,举起酒杯,对玛莎轻轻颔首。
容修将干白举到眼前,双目平视杯中酒水,欣赏色泽,随后稍微端近,轻闻酒香,然后,他小啜了一口,细细品尝。
这个“细细品尝”也是有讲究的,从舌尖到两侧到舌根,舌尖是品尝甜味,两侧是酸味,舌根和中后部是苦涩味,之后是舌中部的回甘
客人是否在细细品尝,讲究喝酒的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客人品味之后,由衷地赞一句“好酒”,才会让精心准备午餐的主人家打从心里感到喜悦。
容修不能喝酒,只饮一口,酒水口舌间绕,当即说出了干白的产地,玛莎笑意不减,便和容修聊起了白葡萄酒的话题。
“听说,容先生之前在俄罗斯,俄罗斯人酷爱喝酒,我爱伏特加,”玛莎笑道,“我能看出,容先生也是爱酒之人,俄罗斯没有勾出你的酒虫”
仿佛在质疑容修不饮酒的真实性。
容修却不解释,调侃般地说“能不能喝,会不会喝,懂不懂喝,与去过俄罗斯没有关系我是中国人,在全球媒体评选中,全世界最能喝酒的国家,俄罗斯排在第三,中国和英国才是前两名。”
“你说得没错,我忘了,茅台,我爱茅台,还有二锅头,”玛莎笑出来,看向劲臣,“这么说,顾老师在英国,一定练出了好酒量”
劲臣也不避讳,笑道,“是的,留学之后才开始喝酒。大学的兄弟会,每周都有酒会,大家饮酒的方式有很多,非常豪爽,玛莎女士应该比我更清楚。”
玛莎轻轻眨眼,对劲臣微笑颔首。
常春藤的兄弟会。这可不是一般东方留学生能加入的,它是精英俱乐部,也是精英二代们的疯狂派对,从这时候开始,英国贵族和高层们的子女开始建立自己的上流圈子和人脉。
分析只是一瞬间,她想起在英国读书与工作的往事。
玛莎不由连连点头,笑道“是的伦敦街上的小酒馆,每天晚上都会爆满,所有人都端着高度数的啤酒,威士忌,配着芝士薯片。”
“所以留学时,晚上不太敢出门,”劲臣说,“酒鬼们从酒吧出来,把玻璃杯到处乱扔,甚至手里还抓着啤酒杯,就在路边招手打车。”
说这话时,影帝脸上依然是温和优雅的表情,容修却莫名从中听出“吓死宝宝了”的味道,他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实在难以想象,深夜酒吧街,自家乖孩子遇到酒鬼会被吓成什么样。
顺理成章,容修难免想到,十年前的那夜,喝得酩酊大醉在小胡同里自残的自己,是不是也把劲臣吓到了。
劲臣抬眼与他对视。
两人大概一起想起十年前,因为一次醉酒引发的露水情缘。
起初一个因为酒精,失去了理智,一个因为爱情,抛弃了理智。后来,他们结合在一起,汗水,宣泄,碰撞,酒精散发,到底会有一瞬间清醒,但两人还是没能寻回理智。
容修勾起唇角“就像英国作家乔叟所说,醉酒是埋葬人们理智的坟墓。”
劲臣莞尔“英国还有一句话,溺死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