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曾经如此亲密无间,风雨同舟,却在一瞬间远隔了十亿光年。
容修站在连煜的面前,脸上没露出什么情绪,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切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几乎停跳。他脸色的那种苍白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或他妈去世了。
总之,他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连煜明确地表示要离开时,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那年容修十六岁,虽然他担任一支地下摇滚乐队的队长,但他确实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男孩。
“祝贺你。”容修沉默了很久,哑着嗓子说,“不朽自由有福了,我知道你有多棒,一定会成功。”
和连煜正式散伙那晚,铁三角吃了大排档,白翼和他打了五六架。
说是“五六架”,就是中途二哥打累了,坐下来灌两瓶啤酒,然后跳起来接着打。
那晚,白翼暴揍了连煜一夜,容修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天快亮了,兄弟三人喝了很多酒,全都喝醉了。
临走的时候,连煜红着眼睛,对容修说“dk乐队也一定会成功,开专场,开演唱会。容修,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祝福我,我敢保证,你能把乐队带到国外去,我等着看到那一天。”
时至今日,容修仍然可以摸着心口说一句,他没有言不由衷,他不会阻止连煜去奔前程,他是衷心祝福兄弟的。
但是,已经不能继续做好兄弟了。
失去了主音吉他,是容修的雷区,也是每一位队长的痛点。
也不知食草狼会把他们的故事写成什么样,每一支乐队的成长史,都有那么几段让人扼腕叹息的分分合合小插曲。
饭桌上,两支乐队的大哥们把酒畅谈,聂冰灰和向小宠闷头吃喝,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不过,两只崽崽却从早期dk乐队的故事中,听到了很多言外之意。
容修这人,似乎从小就是这样。
关于“离开”,不强求,不挽留。
如果对方离他而去,哪怕只是迫不得已,之后幡然悔悟,他也不会原谅了。
容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终止了这个话题,淡淡道“过去的故事已经画上句点,dk乐队未来还有很多故事,将由眼下这个大家庭谱写。”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仍然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翻看着微信,似乎被谁发来的信息吸引了。
连煜唤他的名字,举着酒杯敬他,容修也没有理会。
连煜无奈地注视他一会儿,只好作罢,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巡演的趣事上。
食草狼颇感兴趣地问了很多不朽自由巡演的细节,dk乐队的男人们对那些演出经历也非常好奇,并对国外巡演充满了向往。
沈起幻甚至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在上面记录了不少巡演注意事项。
直到连煜讲到,有一次在英国演出的糗事,才再一次地吸引了容修的注意。
连煜讲到一半时,容修的目光从手机上收了回来,他凝视着连煜的脸,仔细听他说。
然后,所有人都注意到,连煜的心情似乎突然大好,语调也升高了,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那次国外演出。
奥运会那年,连煜加入不朽自由乐队满一年,成为了乐队主唱,应邀去英国一家艺术馆演出,参加他们的闭幕式。
借着奥运的东风,艺术馆举办了一个中国现代展览,从建设到科技,从艺术到人文不朽自由乐队的表演,属于展出的“音乐”部分。
那座艺术博览馆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演出环境是一座复古大厅,可想而知,参加博览馆活动的观众,和摇滚迷有偏差,他们是一帮英国老头。
“英国老绅士啊,太正经了,冷漠,刻板,表演很难打动他们。”连煜苦笑着说道。
见容修听得认真,连煜一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他出道十五年来最尴尬的一次演出。
当时,绅士老头们就坐在下面,静静地看不朽自由演出。
不像在看摇滚,反倒像在看一出歌剧,似乎还带着某种意义不明的批判眼光。
整个演出气氛诡异,沉闷而又无聊,后来演出中途,吉他手跑到舞台边,习惯性地想与观众互动,但他刚接近过去,就被一个英国老头给推搡开了。
而且,贝斯手为了活跃气氛,还把他的帽子扔到了台下。
以不朽自由在国内的影响力,按常理说,台下观众必然会疯抢帽子。但当时现场一片死寂,有个观众皱着眉头,又把帽子给他扔了回去
嗯,又扔了回去。
搞得乐队当场崩心态,裂开,直接裂开了。
真是摇了个寂寞。
听到这里,食草狼要笑不笑,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赶紧拿起酒杯喝一口压一压。
白翼却是“噗嗤”一声,然后就毫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