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洞里,火光在岩壁上跳跃着,映着两人的黑色身影,除了火焰自己发出的噼啪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大长公主坐在火堆旁边,嘴唇嗡动,却半点声音没有溢出她整个人在火光的映衬下,半明半暗,苍老的面孔仿佛显得更加的衰败,鬓边仿佛冒出了许多的白发。 对面的萧寅褚面容平和的靠在崖壁上,嘴角微挑,但眼中却有着篝火跳动的火光。 “那是……你爹爹……”大长公主仿佛只会说着几个字了一般,整个人的颓废之色愈盛。 “也可能是太上皇,或者是,”他轻轻挑起嘴角,“皇帝。” 萧寅褚的声音一直不大,但在大长公主的耳中却是震耳欲聋,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萧寅褚突然间就变了想法。但此时的萧寅褚已经并非当年那个项擎渊可以掌控的孩子了,他有军功,有人脉,还有声誉。 如果他想要自立门户,项擎渊还真的控不住他了,就像萧寅褚说的,先太子死而复生一直在背后,对于一直忠于他们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不信任的信号,于统治不利,更不能保证那些人,真的会忠于一个瞎了眼的皇帝。 “他不会跟你抢的,璟琨,他看不到。”大长公主有些颓然地说道。 要说大长公主一开始跟项擎渊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最开始只是因为那是她皇弟最重视地孩子,和弟妹唯一地孩子,只是人都是有沉没成本的,到现在,对于大长公主来说,项擎渊和萧寅褚,也确实如自家子孙一般了。 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看自家儿孙争斗,怎能不伤神。 “姑祖母,我不想当人偶,更不想他当操盘手。”萧寅褚平静的说道。 “……” 大长公主又是一阵沉默,飞舞的火星点亮了这个曾经被大长公主选为身后之地的山洞,温暖从火堆上蔓延,但大长公主却感觉不到。 “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抬起浑浊而不失精明的眼睛看着萧寅褚,“因为你需要我对吗?” 她低声笑了笑:“擎渊会用孝道压你,而你需要我用孝道压制他。对吗?” 萧寅褚的眼眸垂下,长睫毛挡住了目光,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你选择这个时候跟我坦白,是要拉拢我,对吗?”她继续问道,语气是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慈爱,眼中却有些许破碎的伤痛。 “我不想死,姑祖母。”萧寅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双眼含泪,面露乞求。 大长公主缓缓别过脑袋,【太像了,】她想【跟皇弟太像了】 比项擎渊都像。 大长公主如此不计后果的帮助,除了老镇国将军对于老友的承诺之外,还有大长公主的私心,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姐弟二人便相依为命,一开始与其说,大长公主是为了皇弟唯一的子嗣,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处于保护皇弟的心态。 大长公主早就对楚惠帝恨之入骨,是他杀了她珍视的弟弟,还要害她弟弟的子嗣后代。 而萧寅褚小时候跟先帝长得并不像,反而是项擎渊,一看就知道是先帝的后嗣,而萧寅褚在十四岁之后,便开始留胡子,满脸胡须的萧寅褚便更加不像那个从小古板严肃爱干净的先帝了。 可现在他剃了胡子,露出的脸,与其说跟楚惠帝有三分像,倒不如说跟先帝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我不会让他杀了你的。”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 “可他会吗?”萧寅褚声音里都带了些颤音。 “皇姐,他会死吗?”先帝颤着声音问道,那是先帝第一次向她流露出脆弱,为了一直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母后早亡,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所幸父亲是皇帝,锦衣玉食基本是不缺的,但一代新人换旧人,总有些不长眼的,以为他们二人失宠了而妄图欺辱他们,这只小鸟,便是其中一个证据。这是先帝那个时候,最爱的鸟。 为了寻个公道,大长公主拉着先帝便跑到了当时受宠的丽妃那里,跪在门口大声告状。 皇帝处罚了下人,却也没有给他俩更好的待遇。 姐弟俩也只能磕头谢恩。 尚是七岁的先帝,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开始发奋图强,最后只用了三年,便成为了父皇眼中最适合即位的人选。 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冲她流露出脆弱的样子,此后的先帝,如同坐在龙椅上巍峨的怪物,隐藏在龙椅的阴影中,仿佛化成了两边柱子上的金龙,悲喜皆不由己身。 深吸了一口气,大长公主合上了眼,泪珠滚滚掉落,她真的想弟弟了。 萧寅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