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似幻化成了小师妹的声音,一遍一遍提醒着他,他是贼。 是偷取了本不该属于他东西的欺师灭祖的贼;是丢掉医德换取短暂假性快乐而无限自我麻痹的贼;是拧不清孰是孰非被铜臭味熏得面目全非的贼。 齐布楚柔和了眸色,看着她的眼睛,叹息道,“是啊,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大师兄,可你还是当年我认识的小师妹。” 就算是身陷险境,也不忘行医救人。 彼时一阵寒风刮过,清凉入骨,齐布楚早已习惯了这山洞的温度,可言辞师太却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齐布楚解下随身的披风,亲手为她披上。怜惜道,“山洞寒冷,小心着凉。” “不用了。”师太拒绝,她与他之间到底是隔着十几年也未曾划开的心结。 正欲取下风衣,却被齐布楚直接给按住,重新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神色微愠,换了眼色,厉声道,“既然你选择进了这山,那在这儿的一切你就得听我的。别忘了,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叶知秋中毒,那就有能力让她再中一次。你若不好好听话,她就是此次能醒来,也会很快再昏迷过去。” 果然,此话一出,师太没再拒绝。 如今师太最担心的就是叶知秋的安危,她人在蛇山保护不了她,以齐布楚一个人的能力就足可以将她杀之于无形,更别说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齐云阁。 齐云阁汇聚了江湖各路高手,这么多年,齐布楚一心想要将齐云阁训练成一支可以与朝廷抗衡的队伍。 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实则不过是为了笼络民心,在百姓口中声望极高。 言辞师太心里跟明镜一样,此时她若是与齐布楚作对,那受伤害的便是叶知秋。 她绝不允许她受到半点伤害。 齐布楚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本是想试她一试,看她待那个女人是否真与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他只是稍稍拿那女人做威胁,师太立马就妥协了。 这不仅让齐布楚联想到了十八年前,丞相夫人颜子莘那个出生不久便死掉的女儿。 当年东篱带着小叶知秋躲避各路追杀一路来到了柳县。可到了柳县后,东篱与那孩子便双双没了音讯,后来朝廷传回消息,说是有人亲眼见到那孩子已经病死。 孩子死了,大人没了下落。当年的追杀也就告一段落,没人再继续深究。 直到几年后,神医东篱的名声,传到了金城丞相沈天凌的耳朵里。 沈天凌绝不会让颜家还有人活在这世上,为了斩草除根不断派人前往柳县,不管那神医是不是当年的颜子卿,均下令当场诛杀。 等齐布楚接到消息,正准备赶去救东篱时,却不想她已经跳崖身亡。 时隔六年,当年的神医东篱已经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避世师太。如今,冒着生命危险再度出现却是为了救一位与她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女子。 齐布楚怎么想也想不通她为何这样做,除非…… 除非那女子身份不一般,或许还与她有着很深的渊源。 想到这,齐布楚老奸巨猾的眸子里忽地闪过一抹狡黠,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直截了当问道,“你为何肯冒死救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女人?你这么紧张她,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天底下这么多人病危,可她却独独只救了她,此事必定有蹊跷。 整个问话过程,齐布楚的目光始终盯着师太的眼睛,试图从她眼神里捕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为何这么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师太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让对方看出了端倪。 立马用笑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云淡风轻道,“我为什么救她?神通广大的齐阁主难道会不知道?六年前齐云阁既已调查过我,就不可能不知道我与清河镇苏家的关系。昔日苏家对我有恩,今日苏家少夫人有难,苏老夫人亲自上山请我出山救人,我岂有不救之理?更何况,我一生研究医毒,一生难得遇到此种症状,必定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何所为。” 她说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齐布楚的怀疑有所动摇。 小师妹历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她之所以救叶知秋,全然是看在苏家人的面子上。 缓缓地,他举起手来,轻轻拂过她的秀发,担忧地责备道,“你可知,你这样做有多危险。答应我,下次绝不可再这般莽撞行事。” 虽然她已经在六年前制造假死瞒过了所有人,但就凭他对沈天凌的了解,只要一日没有见到尸体,他就绝不会轻易相信颜子卿就真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