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被子站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真的没想到,在莫家村里,还有人能这样替我着想。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奶奶,如果奶奶还在的话,也会对我很好的。
眼睛开始湿润,我把被子放在旁边桌上,然后摇摇头:“张大娘,我是来看你的,小时候,你给我糖吃,还给我煮鸡蛋,我谢谢你。”
张大娘笑了笑:“那都有啥呀,都是同病相怜了,我这个老嫲没儿孙后代,看见你们小孩子就喜欢。”
坐下来陪着张大娘剥了一会儿花生,我把口袋里的那一叠钱摸出一半来,递给张大娘:“张大娘,这钱你留着花,我现在去了有钱人家,不仅有学上,还有师父教我本事,过得很快活,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放下钱,我就一溜烟跑到村里的赤脚大夫家。
这位赤脚大夫叫莫老三,我喊他三叔。在我们那交通闭塞的农村里,三叔就是所有人的大救星。之前有一次我半夜里上吐下泻,奶奶到了那儿就把正睡的迷糊的三叔喊了过来,给我扎上针喂了药,天没亮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来到他家,就见几个人打吊瓶,他正闲着现在没什么事,躺在椅子上跟众人唠嗑。见到我来了,他有些意外,问我啥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我说,这次是专门来看看你的。
莫老三捻着胡子,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些意外之感。
“问山你过来,我给你拿好吃的。”莫老三带我走进屋,从一个袋子里拿出几个花花绿绿的果冻塞给我。
他的为人还是这样好,总是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
揭开塑料皮,吮吸着带着果味儿的糖水,我小声问起我家被改成养鸡场的问题。
他倒也不回避,说的和张大娘差不多,言谈中有恼火之意流露,劝我别招惹那对强子兄弟,晚上要是没去处,可以来他这搭个木板床。
我点点头,顺手把口袋里的钱塞到身后床上的被子下。
又聊了片刻,告辞后就匆忙往家赶。
“强子兄弟?就是那两家人?”刘汝香指着我家门口对面的左右两间瓦房。
“嗯,大强小强,这兄弟俩在我们村就喜欢欺负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大强手脚不干净,之前因为偷东西被逮进去过两回,小强喜欢欺负村民,好和人打架。二人都喜欢打老婆,稍微看不顺眼就是拳打脚踢。”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强子兄弟俩的罪行。
刘汝香如我所料那般皱起柳眉。
“你带路,我这就给你讨个公道。”
如强子兄弟这般人等,能娶上媳妇也是命好,只可惜苦了两个女人。
强子兄弟在家是老二老三,上面还有个大姐,生得水灵漂亮,我小时候还隐约有印象,后面被他们家给换亲出去了。
城里人可能不了解,过去农村娶不上媳妇,就流行换亲,我家的女娃嫁到你家,你家的女娃嫁来我家,这样都能讨上老婆,还不花钱。而强子姐姐嫁过去,就把那家的姐妹俩换了过来。
正往大强家走,近了忽然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狗叫。
刘汝香径直走过去,袖子一甩,那狗立马闭上嘴,夹紧尾巴。
“你莫叫了。”刘汝香按住黑狗的脑袋,直接将狗身子给摁在了地上。
大黑狗低下脑袋,一动不动,狗嘴里细细呜咽着。
这一手本事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强子家的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我拉开门,朝里面喊话:“大强子,出来。”
以往还在村里的时候,我面对他都有些小心谨慎,他虽然不会直接打我这个小孩,但言语上的侮辱和捉拿吓唬可是常有的事。
如今刘汝香在边上,我便“狐假虎威”,只感觉胸中底气十足。
一个妇人这时候跑了出来,正是大强子的媳妇,脸上还有块淤青,见着我了就朝屋里吆喝大强子。
不消片刻,一个浑身酒气、面色通红、虎目圆瞪的邋遢男人走了出来。
“你个小扫把星,耽误我睡觉……”正骂骂咧咧,他忽地看见我身后的刘汝香,问道,“你是谁?”
刘汝香没搭理他,我趁势追问:“我家房子,怎么被你给偷偷弄成鸡圈了?又脏又臭,还能住人吗?”
没想到他居然一脸恼火,脸上横肉一抖,笑道:“我还没找你呢,你个小扫把星,我兄弟俩在你家养点鸡,全让黄狼子咬死了。你说,那黄狼子是不是你爸爸化的?还是你奶奶变的?没找你讨鸡钱到好,你还打上门了。”
大强子话音刚落下,我就气得攥紧了拳头,身子发抖。
这个东西,居然侮辱我奶奶!
我红着眼睛,紧紧咬着牙关,也没多想,一个踏步冲了过去。
狗东西,找打!
十三岁的我已经有一米六的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