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淡淡嗯了声。
“说吧,把你当初怎么回城的,怎么把我娘气疯的,都说清楚。”
穆敬生一下红了眼眶。
他自知罪孽深重,喉咙一哽道:“小芸,当初我回城时,还不知道你母亲怀了孕……”
当年,他家里站错了队。
情况来的紧急,家里父辈连夜逃出了国,而他当时还在上学,根本来不及逃跑,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就这么被扣上高帽,承担了整个家族的错误,被放到了穷苦的乡下反省整个家族的错误。
他心气高,跟乡下的任何事情都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他遇见了叶芸的母亲。
那是个明艳大气的姑娘,一头乌黑长发,高挑又漂亮,还读过书,让他在黑暗的山沟里仿佛找到了前途知己。
很快,他们就坠入了爱河。
而他在临安的母亲一直在努力为他调动,为了把他救出山沟,母亲打官司和远走国外的父亲成功离了婚,因此他也不用再为父亲家族担责,没多久得到了回去的调令。
他本想着先回去,安顿之后再把他心爱的姑娘接走。
岂料他刚刚回临安,他的母亲为了快速帮他巩固地位,为他说了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逼着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对象。
他终日郁郁寡欢,本以为就要这么辜负了心爱的姑娘。
直到有一天他的姑娘找来了。
看到大着肚子的叶霞出现在他跟前,他是震惊又狂喜!
他又有了盼头!
他欣喜地带着叶霞去见他母亲,抗拒联姻,还带叶霞去做了最先进的B超技术。
哪怕是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能让他娶了叶霞!
可是,他终究是低估了他母亲对门当户对的执念。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叶霞肚子里的是男孩,他母亲也仍旧不同意让他娶一个山里的姑娘。
甚至,他们硬是逼着他娶了门当户对的对象。
办婚礼的那天,他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他们把他骗回了家,等他吃完饭才知道那是他的婚宴,他的母亲还动用手段私自把他的结婚证领了。
他不敢告诉叶霞真相.
他把叶霞偷偷养在外面,哄着她,骗着她,想着就这么圈着她一辈子吧。
可是,还是东窗事发了。
他名义上的妻子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大吵大闹,揪着他深爱的姑娘狠狠地打了一顿……
“是我对不起你娘……”
“她是个烈性子,是个有骨气的人,却被那么揪着头发,在被暴打的情况下知道自己是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如果我没有骗她,她也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
“是我对不起她……”
穆敬生眼眶通红,愧疚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身边的女人,浓浓的懊悔翻涌在他的眼底,是他不可磨灭的罪孽,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原谅。
不仅仅是叶芸无法原谅他,连他自己也原谅不了。
“不哭……”叶霞见穆敬生双眼通红,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她不知道穆敬生在哭什么,但她心疼,红着眼眶轻轻地为穆敬生抚去眼角的泪渍,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紧张与心疼,
即使她痴傻,仍然记得面前这男人是她的深爱。
穆敬生愧疚地握住叶霞的手,贴在脸上蹭着,不停地蹭着,懊悔的眼泪淌了一脸。
叶霞更着急了。
她紧张的站起身一把抱住穆敬生,圈住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穆敬生的后背,软声细语的轻哄。
“然后呢?”
叶芸挑着鱼刺,不知不觉叶霞的碗里已经堆了不少鱼肉。
穆敬生抹了把脸上的老泪,继续道:“然后……起初,我还不知道你妈妈的精神因此出了问题,那个女人来闹事之后,你妈妈只是动了胎气,后来我才发现你妈妈有了自言自语的毛病。”
“我带她去看医生,才得知她精神受了刺激,生了病。”
“从那之后,我派了专人照顾她,可是小芸,你奶奶那边一直派人盯着我和你妈妈,找机会想拆散我和你妈妈,我自顾不暇,终于有一天,我回家之后发现你妈妈不见了……”
“等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空了。”
“我又接着让人去寻找孩子的下落,他们都说,一个疯女人把孩子生在了外面,那孩子肯定凶多吉少,我不放弃,还派人去了叶家沟。”
“可惜,我找错了。”
“当初那个国外引进来的B超说你是个男孩,这些年来,我一直找的都是男孩啊。”
“现在我明白了。”
“你娘当初就是回了叶家沟,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生下了孩子,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