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咬牙切齿,饱含恶意,仿佛他辱骂的是他的仇人。
微弱的灯光里,托里亚看清了他拿着的东西。
那是杜洛母亲还给他的五法郎。
他的意识终于断开,帷幕落下,一切坠入黑暗。
男孩的头垂了下去,血迹渐渐从他的脑袋下扩大,向着四周蔓延。
桌上油灯的烛光发疯一样跳动,窗外电闪雷鸣,男人的影子被灯光投影在墙上,扭曲成种种可怖不祥的形状。
墙角靠着一支火钳,影子落在地上。
血泊渐渐蔓延到了它的影子里,昏暗的灯光下,它似乎泛着明亮的光泽。
一只滴血的、孩子的手出现在黑暗中,缓缓握住了火钳。
火焰从他的身体里涌了出来,血沿着他的皮肤流动,渐渐变成了金红色的火焰,摔落在地上,迅速将周围的一切点燃。
血泊的倒影里,男人依旧在翻行李,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后,一道身影握着火钳,慢慢站了起来。
“啪!”
一道闪电劈落,刺目的白光在黑夜中炸开,雷鸣声压过了所有声响。
几近沉寂的一瞬间,忽然,熊熊火焰猛地爆发,火光冲向天空,房子被吞没,化作一片燃烧的火海。
暴雨倾盆而下,这场大火始终没有熄灭。
两天后,苏珊木然地走出家门,忽然踩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去,是一个被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纸包。
她打开纸包,些许灰烬从纸包里飘了出来,她疑惑地掸去手指上的灰烬,看到纸包里面包着五法郎硬币。
……
托里亚感觉周围在摇晃。
他以为自己在水波中荡漾,但他又觉得这水波过于颠簸了些,接着他听到了“轱辘轱辘”的声音,像是矿井机器的轮子在转动,以及一两声“啪啪”的响声,响亮而清脆。
一阵艰难的挣扎后,托里亚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光线落进他的眼睛,周遭景物逐渐清晰,他的呼吸忽然微微滞住,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
映入眼帘的景象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在一辆装着蔬菜的马车上。茄子和卷心菜之间腾出了一小块位置,他就坐在这里,右手手肘抵着南瓜,以手支额,似乎在闭目小憩,微风吹过他的头发,在皮肤上留下痒痒的印记。
托里亚忍不住转头四顾,想搞清楚自己在哪里。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幕还是父亲的背影,现在他却在一条乡野间的路上,空气中泛着丝丝寒意,车轮粼粼滚动,远处的天空笼罩着一片黑色的烟雾,烟雾中似乎有建筑物的影子。
这时,他的手指动了动。
紧接着,托里亚听见索尔仿佛从梦中惊醒、带着点空茫的声音:
“……是你吗?”
托里亚被丝线提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落了回去。
“是我。”他轻声说。
索尔没了声音。
他似乎迅速地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还以为……没什么。”
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接着说:
“你睡了很久。”
“抱歉,应该是因为撞到了头。”托里亚下意识牵了牵嘴角,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问,“我睡了多久?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把信送到了吗?”
“个月。”索尔简短地说,“我抢了信逃走了。那天雨很大,我的脚印都被冲没了,没人追上来。信送到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好像那晚发生的事不算什么。
个月。
托里亚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的脸现在大概是空白的。
过了一会,他终于动了动嘴唇,轻轻地、深深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一点也不意外事情会这样发展,就算他不在场,索尔也能够完成剩下的事,他知道索尔能够办到。只要他们拥有彼此,没有什么是他们无法做到的。
托里亚放松地靠在南瓜上,迟滞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有了思考其他的余暇:
“这样的话,罢工应该早就开始了吧?结果怎么样?”
安静的风声中,他听到索尔仿佛从远方飘来的声音:
“罢工失败了。”
这个回答让托里亚愣住了。
在他怔愣的时间里,索尔耐心地给他讲述了这个月发生的事。
这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罢工的确按照计划中那样顺利开始了,起初,工人们这边势头正好,贝塞吉以及附近的几十座矿井的工人都响应了罢工,一开始是矿工,后来他们还试图将其他工人也拉入他们的阵营,一部分矿井成功了,这让这场罢工的声势变得更大。
虽然报纸将他们的罢工称为“暴丨乱”,但不能否认,它就像一桶炸药,引爆了巴黎的新闻界,大大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