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话!” 府西罗一愣,不由自主地往外走了一步。 “转过身去,”母亲说,“我不叫你回来,你一眼也不许回头看,听明白没有?” 府西罗“嗯”了一声,鼻音极重。他转过身,以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力气,一步一步朝码头走,摇摇晃晃。 “小罗,” 母亲的声音柔软了一些。紧贴着她的声音背后,响起了姑父又笑又怒、咕都都的一连串恶骂。 “……我有一件事,骗了你呀。” 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母亲及时吩咐道:“别回头,继续走!” 天旋地转中,府西罗脚下一软,跌在湖边草地上,仍旧没有回头,坚持着,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我不是跟你说,世界之上,没有另一个世界了吗?” 母亲的声音有点奇怪,府西罗思绪模湖地想。 几个字几个字地,接不起来,说得也艰难,就好像她的气不顺畅,呼吸被打断了一样。一下一下令人疑惑的沉重闷响,含着唾液的、仿佛神智不清的脏话,变成了母亲声音的遥远背景。 “那是我骗你的。我以前很爱看小说,有一次,我发现了……有一本小说写的是真事。在特殊时候的夜晚里,天空……天空会变得不一样。但是,一般人看不见。” 府西罗爬不动了。血正在不断地流淌下来,好像力气也一起流走了。 他“咕冬”一声倒在草地上,翻过身,正面对着星空。血湖住了眼睛,他什么也看不清。 “一般人看不见,你却可以……小罗,你仔细看,世界之上,真的还有另一个更大的世界啊。我骗了你……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抛下我,去一个……更奇妙的地方。别回头看,我已经躲起来了,你继续走,就看着天空……” 府西罗抬起手,抹掉了眼前的血。夜空铺展在他眼前,原来离得这么近;不知何时,夜空里亮起了漫天繁星,广阔而温柔。 “你看见了什么?” ……是母亲的声音吗? 府西罗不知道。除了她,还有谁呢? 从母亲命令他往前走,似乎过去很久了,久得甚至令他觉得,他应该已经听不见母亲的声音才对了。 但是,他确实听见了那个声音,正柔和而遥远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样的天空?告诉我吧……我也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 ……好啊。 府西罗凝视着头上的星空,一眨不眨;他知道,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因为,今夜就是那一个世界打开的特殊时刻啊。 当府西罗意识到,夜空中的星辰渐渐连接在了一起,将幕布似的黑夜上,切割出了一条明亮、耀眼、弯折的裂痕时,他再也没忍住惊喜,像一个幼童似的笑了起来。 母亲一直瞒着他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他的目眩神迷之中,夜空正在慢慢迸裂,裂成大块大块、凝固的黑暗;从夜空渐渐张开变宽的裂缝里,府西罗看见了。 ……世界之上的另一个世界。 他看见几个神明一般庞大的人影,跃向了闪烁着钻石光芒的碧蓝大海;他们脚踩着长风,在云里呼哨着,遥远地大笑着。一只形貌奇异的雪白飞鸟,从裂缝中一闪而过,就像乍然亮起的闪电,映得世界在白光中一颤。 身旁不远的黑色湖水深处,隐隐地卷过去了某种生物布满鳞片的巨大躯体,一闪而逝。 从天空中某一道裂缝之间,忽然露出了半张女孩的脸,足有半个湖那么大。 她血红宝石似的眼睛朝下方的府西罗看了看,毫不留恋地转开了头。她离去时露出的遥远天海之间,林立着无数高低错落的奇异建筑;半弯硕大白月,像括号一样,半拥着那片天空之城。 府西罗从未如此满足。 世界之上的世界里,笑声,风,鸟羽的白,血红宝石似的目光,从天空之城滑落的夕阳……全都化作了粉末、雾气、柔光,一起从黑夜的裂缝里,扑簇簇地落了下来,零零落落地洒在了这一个世界里,好像一场随心所欲,不均匀的雨。 府西罗终于从怔忡的喜悦里回过了神。他转过眼睛,发现自己正浸泡在雾气似的光里;从天空里落下的奇妙物质,洒在了整片大地上,但是唯有在他身上,聚集得最浓,最多,最明亮,几乎像是要拱托着他,让他浮上天空。 ……好像另一个世界的邀请,好像他们知道,府西罗不属于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 成年后的府西罗嗓音,再一次缓缓地响了起来,像雾气一样从她身后拢了上来。“进化能力,特殊物品,以及末日世界本身……都是从哪里来的?” 林三酒一个激灵,突然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湖边的黑夜凝住了;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跪坐在了草地上。 靠近湖边的,是一个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男孩;靠近树林的,是个沉默着一动不动的女人,面孔沉入了黑暗里。 “……那一晚,他好像放过了我,或许因为我还只是一个小孩。” 府西罗近乎温柔地说:“在那一晚之后不久,我原本风平浪静的故乡世界,就忽然遭遇了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