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其他人也早就各自散去了,不知是否都回了房;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只好又走回了观景平台。其实不用走进去,就能感知到里面其实空无一人——但她还是走进去了,走进了幽蓝近寂的一团静凉空气里。 灯都关上了,昏暗的夜影里,还残留着亲友们不久前留下的余温。 若是将手伸入吧台上方的空气,她似乎还能触摸到清久留放下杯子时,动作在时光里划过的痕迹;波西米亚要求看余渊纹身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隐隐闪烁着谈笑声渐渐消逝时,泛起的波光。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等等。 林三酒顿住了脚步。 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并不是她恍忽间对亲友的回忆,也不是她眼花生出的错觉——只不过当她急急几步冲上去的时候,她也很快意识到了,那人影并非是站在玻璃窗“前”的。 在观景玻璃外,暗灰绿的树林边缘,确实站着一个人;尽管那人的背影模湖不清,几乎像是夜色波动了林荫后,影子的短暂交错,却令林三酒生出了一个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她认识。 “沙来斯?”林三酒立刻叫了一声。“外面是什么人?” “安保摄像系统并未在附近捕捉到可疑活动,”沙来斯平静地答道。 林三酒脚下早已一步一步地后退了出去。那人看见她了吗? 不管看没看见,那人影都没有动,似乎暂时还没有离开的迹象;也就是说,她还有一点点时间—— “开门!” 伴随着舱门气阀轻轻的一声嘶响,林三酒一侧身,不等舱门完全打开,就一头扑进了外面的夜色里。舱门与观景台玻璃窗所面对的,并不是同一方向;她双脚近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面上,借着夜色遮掩,朝Exodus靠近树林的那一侧绕了过去。 她没能走出去几步。 双脚落地时,夜色寒凉,昏白的薄月光与时间一起,缓缓流过了沉坠着的大团乌蓝云朵,流进了人世间,一切都与过去的几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等林三酒朝树林的方向绕去的时候,她却走不动了。 好像头上脚下的世界全软化了,时间、空气、重力……都纠缠融化,变作了一层又一层的柔厚物质,叫人想起小时候玩的橡皮泥;她走一步,黏厚的世界就接住了她的脚,舒软软地往后一抻,林三酒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不但没近,却又远了一步。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更换了一套物理法则,世界并不伤害她,只是在按照新的物理法则行事罢了;然而在黏厚柔软的新规则的包围里,林三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行动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立在什么地方,张开嘴喊话的时候,是否还有空气能够传播她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三酒一时几乎连惊异恐惧都顾不上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其实仍然在图书室里,因为看书看得太无聊而睡着了。这样的世界,只有梦境才能塑造得出来,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怎么跑也跑不动吧?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11 “你怎么在这里?” 府西罗的声音如同一盆雪水,兜头将林三酒浇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勐然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缓缓地、倍速放慢一样地往地面上跌去。 这种好像连空气都带着无限阻力的缓滞跌势,按理说不应该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当林三酒一刹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头脑里蓦然爆发出的求生警告,却令她血管都跟着隐隐颤抖起来了。 府西罗的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后心,止住了她的下沉。 “你不应该出来,”他低声说道。“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在被他一点点拽起身时,那种世界化作一团软泥的触觉,也渐渐从林三酒身上退下去了,就好像她真是被人从泥团中拽起来的一样。 “怎……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自己仍沉在那种古怪状态里的手脚,依然像是要融化成世界的一部分似的。 “我发现有人正在对我们进行观测。”府西罗说。“所以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制止一下。” “谁?”林三酒立即问道,“树林里的那个人影?” “树林?”府西罗从喉咙里笑了一声。“不,她不在树林里……她是站在这一层宇宙之外,靠时间流进行观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