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撕下来的长条布料一圈圈地在人偶师身上系紧了以后,波西米亚将他半捆半背地固定在了自己后背上,这才总算是空出了一双手。 只不过现在她稍一动,身后就会响起人偶师双脚在地板上摩擦的“沙沙”声;她生怕这声音会为两个追兵指路,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儿藏好——就在这时,脚下地面伴随着轻轻一震,飞船彻底停住了,似乎已滑行到了轨道尽头。 波西米亚一怔,抬眼望着窗外空荡荡的金属通道,忽然浮起了一个主意。 “就让他们在里面找我好了,”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他们肯定想不到!” 毛人兄弟说不定还在exodus上,她心想——她见过林三酒手里的那团毛,虽然当时没有明说,她也隐隐猜到了那对兄弟的能力一定和他们的毛发有关系。exodus上现在肯定已经遍布了他们的毛发,她如果打算躲起来,正应该躲进一个没有毛发的地方。 不过毛人兄弟好像和那“人偶师”是一伙的,万一他们进过外面那艘大船…… 不,她还是有办法的,假如是毛发的话…… 一旦波西米亚下定决心,行动力就可以算得上是超人一等了;不过区区几分钟之后,她已快步走出了exodus雪白的船门中。身后的门关上以后,她不敢耽误时间,拖着人偶师穿过轨道尽头,拐进了一处广阔阴暗的船舱里。她一边小步跑,一边有点儿不安地不断四下张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往什么地方去。 在昏蒙蒙的微光之中,头顶上高高的地方正盘旋交错着无数金属管道,仿佛一头巨兽体内的骨架。隐约的白色雾气盘旋在幽暗里,她穿过巨兽的肚腹,跟随着刺过雾气的绿色紧急指示灯,糊里糊涂地摸着了一架货梯。 背着这么老大一个人偶师,她也算是在运货了吧……波西米亚好几次恨不得能给他就地扔下,又担心一会儿遇见危险自己要后悔;她也没料到,这个十二界里人人闻风丧胆的角色,现在竟然变成了自己背上一块大鸡肋,留着也没用,扔了又可惜。 在心里嘟嘟囔囔了一会儿的工夫,货梯已经带着她一路向上,停在了顶层。 与底下船舱相比,顶层一看就是人们居住活动的区域了。波西米亚深知自己此刻看起来情状可疑,只好躲在货梯附近一个角落里,不敢贸然往外探头——她后背上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伤患不说,身上衣服还被自己撕开了好几层,布料都被用来当做捆人偶师的绳子了。一旦被人质问,她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恐怕过不了多久,exodus里的那两个人就会发现自己跑出来了……虽说这艘飞船大得惊人,要想在这儿找到她也不容易;但一直呆在这儿,总不是个办法。 “放在货梯这里,”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忽然远远地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和说话声;波西米亚激灵一下,忙闪身往角落深处一钻,不小心撞得人偶师身体发出了一声闷响。她被吓得急忙扭头朝他脸上看了看,见他没有被自己撞醒,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往外探头一瞧时,正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从走廊里大步走来,招手示意着身后一辆小电车停下:“把东西就放在这儿……对,这一架货梯离RacK 12很近,正好我们明天晚上搬下去就方便了。什么?不用管,没人会碰它的。别挡着门就行。” 黄色电车上的司机咕哝着跳下来,二人一起将几只两米多高的木板箱给堆在了货梯附近;其中一只正对着波西米亚的木板箱上,用红字写着一行“基地电材”,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话说回来,这么大一艘飞船,到底是要去哪儿的?这些人是干嘛的?它又为什么会吞掉exodus呢?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二人也很快就走了;波西米亚躲在角落里,上下打量了一遍几只木板箱,眼睛不由一亮。 她背着一个昏迷的男人实在太打眼了,行动不方便不说,再说两个人能一起躲到哪儿去?一定是老天看她最近倒霉得厉害,才把这些木板箱送到她眼前来的,正好能把人偶师塞进去——只要在明天晚上他们来搬箱子之前,把他挪出来就好了嘛! 波西米亚解开布带子,对着这个比人偶更像人偶的男人双手合十拜了拜:“别生气,我也是在帮你呀……” 话一出口,她倒不由愣了。 过了半秒,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能出声了? 原来是暂时的! 近乎不可置信地重重松了一口气以后,庆幸、委屈和后怕都像汹涌潮水一般冲上了心头,让她眼睛里顿时闪烁起了湿湿的光。 只要……只要声音还在,什么都好说! 波西米亚一时又想哭又想笑,嘴也扁了、脸也皱了;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情绪以后,她使劲吸了吸鼻子,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她等了一会儿,趁附近无人时悄悄走出去,躲在一只木板箱后头,把它的背板撬开了,又将里头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都翻了出来,顺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道具里。把人扛进去倒是有点费劲,她不得不把木板箱放倒了,才能叠起人偶师的胳膊腿,把他卷吧卷吧像块抹布似的塞了进去;或许是她也觉得自己动作过于粗暴了,最后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行,活着呢。不知道到了明天,药效会不会过? 弃尸真是比杀人还难——她把木箱背板合拢以后,擦了擦汗,不由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但这还不算完。 波西米亚趴在地上,将木板箱附近的地面、墙缝、角落里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