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短暂的空白过去了,当思绪再一次像水波般流动起来的时候,最先从林三酒口中吐出的,就是这两个字。它们就像打开了闸门,让后面的话就一口气全冲出来了。
「你也是我们的同伴,你不是一个物品。我绝不会接受任你死亡,用你去换回余渊的命运。」她蹲在地上,低头看着皮娜,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钉在她的意识上,把她牢牢固定住,让皮娜没有任何一点随风散去的可能性。
最初看见皮娜的那一眼,差点让林三酒心脏都停了一拍——任何人来看她,恐怕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因为在皮娜睁开的眼睛里,童孔早已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一片浑浊凝固的白。
她的嘴唇,就像两片干透了的皮革,呈现出了褐紫色,嘴巴空空地半张着;哪怕贴得很近,林三酒都感觉不到皮娜的呼吸与脉搏。
她知道大巫女做了一点急救的措施,所以她更难以想象,在大巫女的急救之前,皮娜究竟得是什么样——皮娜究竟是如何才被维持住了性命,甚至还能勉强说话的,林三酒根本连想都想不出来。
「不要再说话了,」林三酒的指甲紧紧咬在手掌皮肤里,想要尽量压下自己莫名的怒火,让自己跟皮娜说话时,语气别那么生硬。「你好好休息……」
皮娜居然慢慢地摇了一下头,看起来好像是一具死尸,被风或什么动物给推了一下脑袋似的。她似乎在为下一句话攒力气。
林三酒闭了闭眼睛。
她知道,远处的身体管家们虽然受了影响,但不会一直惘然不动,枭西厄斯很快就会再次降神下来,她必须尽快行动了;但是她也实在没法将这样固执的、一心要用自己换回余渊的皮娜扔下不管。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如果皮娜真的没了救,怎么办?
「你觉得自己死了,就能换回余渊,」林三酒感觉她脑袋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充盈着怒气与急流的鲜血,却还要强忍着尽量放平语气,说:「所以你现在有放弃生命的动力,却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是不是?」
「这样吧,」她说着,抬头朝不远处的礼包叫了一声:「礼包,给我那个!」
换别人听了,可能一时都不会知道她要的「那个」是哪个;但是礼包连停顿也没有,似乎早已明白姐姐的心思了,扬手一甩,就将一个铅球模样的东西抛进了林三酒手里。
「这里头,就是让你甘愿放弃活下去的「他乡遇故知」。」
林三酒将铅球在那一双灰白的眼睛前晃了晃,不确定皮娜是否还能看得见。「原本,礼包是要我把一件跟余渊有关的东西塞进去,让它带回余渊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皮娜的睫毛上下颤了两下,似乎还能看见;她可能想问林三酒,改了什么主意吧?
「我要把它用在我自己身上。」林三酒定定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跟余渊有关的东西了,反正我找不到。我是跟他关系最深的人,他的命运转折点上都有我的参与。我现在就把「他乡遇故知」用在我自己身上,肯定可以带他回来。至于你……余渊这件事,根本用不上你的命,你只要给我活下去就行了。」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铅球。
她不是没想过,或许同伴中会有人提出疑议,提醒她这一个决定的风险,可是直到林三酒一掌将「他乡遇故知」拍在自己手腕上,她都没听见任何人的反对。
「余渊在黑石集上救了你的命,才流落在外的。你死了,他这一遭罪就白受了。」林三酒轻声说完,就站起了身。
一旁倚在元向西身上,接受礼包检查的大巫女,此刻也总算攒够了力气,抬手挥开了季山青的抗议,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皮娜身旁。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