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
林三酒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挤不出来了,一滩死沉地坐在椅子上,只循惨叫声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一道耀目的白光柱,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她仍然从理智上明白了此刻究竟在发生什么事。
其实任何一个稍有点经验的进化者,在听到规则的时候,恐怕都会想到同一个地方的。
“放开——”
那人一句话才开了个头,就又化作了一声惨叫。也不知道他正遭受着什么待遇,他接下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有连连呼叫求救、挣扎扑打的声响,遥遥回荡在偌大的体育场里,拽出一道道长长的音波。
没人向他伸出援手,就连林三酒也因为浸透了疲惫而麻木多了——反正并不是真正的活人,有什么关系?
那团扑打求饶的混乱声响一路往上,穿过阶梯上的座位,逐渐接近了观众席出入口。他们离白光拉开了一定距离,林三酒总算看清楚了,在隔了半个体育场的另一侧观众席间,果然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参与者:其中一个明显占了上风,反绑住了另一个不断挣扎、却始终逃不出去的男人。虽然她离得远看不见,但想来后者身上应该带了不少伤。
还有不到二十秒,圆球就又要转了吧?那个抓了人的家伙,打算怎么……
附近那个一直盯着光柱的女人,忽然往远处走了几步。
林三酒眼角余光立刻捕捉到了她的举动,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明白了。
离圆球下次转动的时间很短,若是架着那个人往上走,将他推进观众席出入口里的话,那么既费功夫、又很难保证自己也能脱身;但那二人此时正在一条走道上,只要伸手一推,那受害者就会一路骨碌碌滚下去,正好掉进球场边缘一排张着嘴等待的“禁止踏足”红色文字上。
显然,那个被抓住的男人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不要,求求你们,”尽管不是真正活人,但他的惧怕和恳切却都真实极了,嘶叫声令林三酒的眉头都在一跳一跳:“不要让他用我转移圆球的目标!拜托了,我的能力虽然一般,但我看得清——”
不知背后抓住他的人干了什么,他的恳求被惨呼打断了。
等他再挣扎着开口时,口齿都含糊了,好像含了一团血和断齿似的。“只要有一个人被、被当作转移目标使用……你、你们所有人都逃不过……逃不过互相猎杀的命运……”
林三酒抬眼看了一圈。
观众席座位间星罗棋布着一个个人影,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在空空荡荡的体育场里,声音轻易就能传得很远,人们想必都听见了;他们伸着头,张望着,离那块“禁足区域”远的人一动不动,离得近的人则正在迅速往外挪,很快一侧体育场都被清空了。
假如他们都是真正活人,以她此刻的状态,她就会真的伸出援手吗?
林三酒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她不能否认,在她此时心底深处确实隐隐存着一团庆幸:幸亏下一次光柱落下的方向有着落了——他人的一条命,能换来她休息的三十秒。
“想让他们救你?”抓人的男人喘息着笑了一声,“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
林三酒垂下了眼睛。他们不是真正的活人,她对自己的审视就没有意义……她一边想,一边抬头看了看。
距离足够远,哪怕不起来再走几步,圆球的光柱也碰不到自己。
她酸沉沉的腿部肌肉,仿佛也松了一口长气。
“滚吧你!”
他猛喊一声,抬腿就是一脚踹在猎物身上;被反捆住的那人趔趔趄趄没站住,如林三酒预料的一样,登时顺着走道台阶滚了下去——别看他刚才呼声连连,此时滚下去却一声也不发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险,早就被打昏了过去。
一人顺着台阶往下滚,一人转身就逃,一切想必都进行得跟计划中一样——只除了一点。
他们对时间的估算,差了一两秒。
眼看那个男人就快跌入禁足区域里了,圆球忽然轻轻一转,将光柱从观众席中抬了起来。
林三酒眼睁睁看着圆球摇摆着,朝她转过了头。
再逃已经毫无意义;她猛地从椅子上滑跌下去,整个人都缩进了前方椅背后——那椅子一半都被台阶遮住了,她个子又太高了,一时间她只觉自己像是一个要往幼儿园桌椅里钻的成年人,到处都暴露在圆球的眼睛下;这念头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紧闭着的双眼眼皮下,乍然亮起一片蒙蒙的白。
她一定是被照到了,不然怎么她的体内竟会一片空白?
直到好几声喘息之后,林三酒才从近乎麻痹的后怕里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这一次,她的预判误差更大了:圆球最终停下的方向,完全就是在她对面。
刚才有不少以为躲入安全区的人,此刻全都被光柱打了一个正着;雪白光柱静静停在阶梯式观众席上,仿佛一条破开了人世的白色河流。反而是那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