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在正殿门口蹲下来,把早织稳稳当当的背在背上。早织一条胳膊有些紧张的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伞。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雪中往山下走,一步一步的下了石阶,脚印连绵不绝的留在雪地上,又很快被新雪掩盖住。
“这场雪很好。”早织听见少年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早织家里并不从事农业,她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只好暗暗的记下来,又“嗯”了一声。
少年便笑出声,很清朗,仿佛这近百年的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的。说来也是,听闻神明寿与天齐,人类一生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约莫连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又怎么能让他发生什么改变。
“以后,不要总是在这种应该和家人团圆的日子里来神社了。”少年将她往上托了托,道,“你还很小,对于你来说,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起向神明祈祷,不如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看看世界。知道的多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早织不太怕他,把小小的脸颊埋在少年的脖子旁边,不大乐意。
“如果一定要坚持的话,”少年顿了顿,道,“那么等长大以后,就来神社当巫女吧。美智子当年,也是在成年之后来到神社当巫女的。”
早织这下子就愿意了,她说道:“好。”
她知道少年说的美智子是谁,那是一位多年前去世了的,十分德高望重的大巫女。据说她在这座已经有了百年历史的神社刚刚落成没几年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从那之后,数十年须臾而过,她既没有嫁人,也从未离开,坚守着自己的信仰,虔诚如一。
早织想,如果能成为美智子巫女那样的人,她是愿意的。
出了鸟居,下山的路便不算太远了。早织的心里有些诚惶诚恐,但是眼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小镇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回家之后,您……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您呢?”
她原本想要问的是少年能不能在她回家之后和他一起吃午饭,但是想了想好像有点过分,于是退而求其次,问出了这句话。
少年没有回答,安静的在雪中行走。天冷,但少年的周身是温暖的,就好像是个小太阳。
早织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了答案。
下了山,又走进了小镇。少年对这里已经不太熟悉了,近百年来改变的东西太多,于是早织就负责指路。
新年第一天,又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不少年轻人和小孩都会出来活动活动。他们一路路过了炼狱家和伊黑家。
路过炼狱家的时候,早织听见少年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是猫头鹰一家啊……”。事实上,炼狱家祖传的发色和眉毛让很多人都这么吐槽过,不过这一家人总是热情又爽朗,很受大家欢迎。
路过伊黑家的时候,伊黑家年仅八岁的长女正在已经扫干净雪的屋檐下拍球,一边拍一边唱着歌,樱饼发色的头发一翘一翘的。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金制的长命锁,露出来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只雕刻着紫藤花的银镯子。
早织发现少年停留了一会儿,在伊黑家的门外悄悄的看了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儿,露出一个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
少年只停留了几个呼吸的一小会儿,然后就继续背着她走。走过一条街,再转个弯,院子外的门边铭牌上就写着村田。
少年的门口把早织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袖子,弯腰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
早织举起伞,要还给他。他却摇了摇头,“送给你。回家吃饭去吧。”
于是早织只好推开门,一步三回头的走。穿过院子,走到廊下,她又回头。
少年就站在雪中静静的看着他,雪粒落在他的头发上,眉毛上,衣服上,像是染了一层霜。
一只雪白的飞鸟扑着翅膀下落,降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垂下眼睛,静静的看着那只雪白雪白的小胖鸟。
早织的视力意外的好,那只小鸟的眼睛,一只是白色,另一只是蓝色。
等她将油纸伞收拢好,又回头。
漫天风雪吹拂而过,门外早已没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新一年的大雪掩盖了所有他来过的痕迹。
早织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然后拉开了门,在玄关换了鞋子,走进屋子里。
母亲走上来,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外面还下着雪。伞是谁借给你的?等雪停了,我和你一块去归还,感谢人家。”
早织将油纸伞搂在怀里,决定将它放在房间里供奉。
“这是神明大人送给我的。他把我背回来,还把这把伞送给我。”
母亲有些莫名:“什么神明?哪位神明?”她心想该不是谁开玩笑似的这样说吧,可女儿却十分坚持。
“不,就是神明大人。是陆压殿下把我送回来的,他穿着绣着金线的衣服,和神像长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