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小孩子家想法。圣人说,天下为公,什么时候做到了。有钱有势的妻妾成群,山珍海味日日如是,死了还要风光大葬,金银玉器堆满棺木。可穷苦人呢!日日耕种,时时劳作,不得温饱,无钱治病,有些人甚至连死了都无人殓埋。圣人之言,等大部分人都能去除自私自利的美好想法时,再来谈及也不迟。”
薛云飞无言以对,冷冷问道:“龙威镖局那些人今日真就不放了?”
府尹大人道:“你去跟白玉天说一声,让他到吕相爷家走一趟,若是有说得通的地方,保不齐今日就可以放人了。开封府府尹难做,我可不想为了这几人几日的牢狱之灾跟相爷过不去,落个做不成好事还自身难保的下场。”
薛云飞道:“可范希文大人当年做府尹时,从未畏惧过吕相爷?”
府尹道人轻笑道:“你啊!就是摆脱不了孩子气,也不想想,世间又有几个范仲淹。他三次被贬,三次重新起用,每贬一次,时人称他‘光’(光耀)了一次。第一次被贬,称为‘极光’;第二次被贬,称为‘愈光’;第三次被贬,称为‘尤光’。若是换成本府,别说被贬三次,怕是被贬一次便再也回不了朝了。”
薛云飞道:“大人,你不是一直说范大人是士大夫之楷模吗?”
府尹大人笑道:“承认范大人是士大夫之楷模是一回事,能不能成为范大人那样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每个人所追求的不一样,为人处世的方法也当不一样。范大人于大宋朝来说,是个另类,可敬佩有加,若是死搬硬套地模仿,下场不见得能有多好。”
薛云飞道:“为什么啊?既有敬佩之心,岂能不跟随一二。”
府尹大人笑道:“范大人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薛云飞道:“大人对范大人真是知之甚深,好如数年好友。”
府尹大人笑道:“既心驰向往,焉能不打听一二。我还知他为求命途,抽过签,求过神呢!”
薛云飞道:“哦!卑职愿洗耳恭听。”
府尹道人说道:“范大人还未显达时,曾经去神祠求签祈祷,抽得一签,问那解签人:‘将来我能当丞相吗?’”
薛云飞问道:“那解签人怎么说?”
府尹大人答道:“那解签人说‘不许。’”
薛云飞道:“后来怎么样了?”
府尹大人说道:“范大人又求签祈祷,拿着一签朝那解签问道:‘如若不能拜相,那我愿意当个良医,可行否?’”
薛云飞笑道:“那解签人定是说‘不许’,后来怎么样了?”
府尹大人说道:“范大人长叹一声:‘不能为百姓谋利造福,不是大丈夫一生该做的事。’”
薛云飞道:“大丈夫立志为相,是理所当然的,他为什么又祈愿当良医呢?这是不是有一点太卑微了?”
府尹大人笑道:“后来也有人这样问他。”
薛云飞问道:“范大人怎么说的?”
府尹大人笑答道:“范大人回答说:‘怎么会呢!古人说,常善用人,故无弃人,常善用物,故无弃物。有才学的大丈夫,固然期望能辅佐明君治理国家,造福天下,哪怕有一个百姓未能受惠,也好像自己把他推入沟中一样。要普济万民,只有宰相能做到。现在签词说我当不了宰相,要实现利泽万民的心愿,莫过于当个良医。如果真成为技艺高超的好大夫,上可以疗君亲之疾,下可以救贫贱之厄,中能保身长全。身在民间而依旧能利泽苍生的,除了良医,再也没有别的了。’”
薛云飞笑道:“范大人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一代圣贤也。有此之人生于大宋,还能入朝辅政,实乃大宋百姓之福。”
一长声“吁!”过后,车夫将缰绳一拉,马车停了下来,下车放好马凳,轻声说道:“大人,到了。”
薛云飞下得马车,扶下府尹大人,说道:“大人,卑职这就去跟白少侠通知一声。”
府尹大人道:“去吧。记得好言好语,切莫说些赌气的话。”
薛云飞道:“是,大人。”坐上马车,朝着八方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