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肉只是一个钩子,作恶的是人,病了的是胜利大队。 同样的肉,放到别的地方也会惹人眼馋,或许他们也会有“那些肉如果是我的就好了”的念头,可敢想与敢抢之间,隔着的不止十万八千里。 对于这些人的死,林念禾的心里并未升起丝毫愧疚或惋惜。不夸张的说,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 抢人东西的人不无辜,没有第一时间制止的曹满福不无辜,就连那些幸存者也没几个是无辜的。 再往前说,因为嫉妒报复、设计野猪群下山的人不无辜,不尊重土地、任凭粮食烂在雨水里的人不无辜,为了一己之私、以阴暗手段强迫知青与村民结婚的人也不无辜。 林念禾平等的尊重每一条生命,所以平等的想弄死每一个作孽的人。 她看到苏昀承眼中的讶异,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淡然反应有些格格不入。 她垂下眼睛,淡漠的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她轻轻推开苏昀承,进了审讯室。 冯伟在一旁探头探脑,小声问:“承哥,林妹子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苏昀承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冯伟:“……?” 他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正常人听说一夜之间邻村死了八十来口人绝不可能这么淡定啊! 苏昀承懒得理他,转身跟着进了审讯室。 那个曹大月都能从冯伟的手里跑了,他可不放心林念禾与她共处一室。 他那弱不禁风的小青梅啊,要是被吓着了不得哭好大声? 林念禾听到苏昀承的脚步声也没回头,依旧定定的望着曹大月。 此刻的曹大月宛如惊弓之鸟,眼睛四下乱转,一听到声响整个人都跟着发抖。 林念禾看了她一会儿,拽了把椅子放到她的面前坐下。 林念禾调整了下姿势,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额角。她看着曹大月,缓缓开口:“昨天晚上,胜利大队飘起了肉香。” 她语调平常,讲故事似的。 “胜利大队今年收成不好,养的猪也都死光了。你们想吃肉,那就只能是从山上弄,可山上的野物也都是集体的,谁家吃了独食呢?” “所以你们就出了家门,去找这个集体的小偷算账。” 曹大月眨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也终于第一次飞快的瞥了林念禾一眼。 林念禾全当自己没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变化,慢条斯理的继续“讲故事”:“你们很快就找到了是谁在煮肉,可偏偏他们俩的野猪肉是从十里大队拿来的,你们再怎么眼馋也分不到,不过么——” “那么多的猪肉,他们两个又吃不完,乡里乡亲这么多年,吃他家一口肉不过分吧?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呢,就算他俩不乐意报了公安,公安还能把全村一百多口人都抓走?” 曹大月猛地抬起头,看林念禾的眼神仿佛在看知己。 显然,她、他们,昨天晚上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虽然说不出“法不责众”这类言简意赅的词语,可他们知道,只要人多,公安也拿他们没办法——上回他们要从兽医手里抢野猪,还打伤了几个护士,最后公安不是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嘛! 什么批评教育,他们可不在意,到嘴的肉才是实在好处。 林念禾的嘴角缓缓上扬,声音中带着蛊惑的好奇语调:“然后你们就进门去抢了,是吗?”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苏昀承从现场的情况推测出来的,但只有推测远远不够,他们需要人证。 曹大月攥着拳头,身体前倾,她伸着脖子,努力拉近与林念禾的距离。 “你也觉得我没错对吧?曹石建可是我小哥,他从省城回来还喝了我家两碗苞米面糊糊,我吃他一口肉咋了?他就应该给我!” 曹大月的眼底尽是血丝,恶鬼似的盯着林念禾的眼睛,试图得到认同。 林念禾听到身后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心中稍定,她继续说:“他的确应该分给你们家,可是其他人呢?他们也给过曹石建恩惠?” “放屁!” 曹大月扯着嗓子骂:“他们凭啥分肉?那些肉都应该是俺家的……但是、但是……” 她的眼底涌出恐惧,嘴唇颤抖两下,像是想到了昨夜的可怖场景。 她蔫了,缩在椅子上,眼泪开始往下掉,声音极低:“但是他们都抢肉,他们都疯了、疯了!他们打我……我、我我跑了,我回家了……” “他们打我爹,我娘把我锁大衣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