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自卑」。”
濑尾澈也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狗,一下子疯狂挣扎起来。
“我凭什么自卑?”
我是大放异彩的小说家,笔下的文字被上千、上万人阅读,他们记得他笔下的每一个人,也记得创造出故事和角色的自己。
不管写什么我都能适应得很快,而且出人意料的受到欢迎,因为那是得到真实体验后的产物,是我冒着「即使我不再是我」的风险去采摘的果实。
我成功了一次又一次,即使是被称为天才的挚友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天赋,即使我真的逃避过……那样就能说明我自卑了么?!
濑尾澈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念头是怎么诞生的,他同样不理解之中的逻辑关系,什么叫做成功一次又一次,什么叫做「即使我不再是我」,那个「被称为天才的挚友」又是谁?
他不明白,被指着的「心」却诚实地能理解一切。
“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自卑的人了。”
这是切开他肌理的第一刀。
“从小认识天才,迈入天才的世界后你没办法再回到正常人群中。记得你在文学系的学弟么?那个腿上有伤但还是坚持想要参加箱根驿传的学弟,你看着他每天训练,那个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
“如果是我的话,就放弃了。如果我有天赋,那么上帝已经关上了我的门,如果我没有天赋,那所有坚持都是在浪费时间——脾气很好的学弟第一次和你吵了一架,但你打心底就是这样想的。”
「死亡推理」淡淡道。
“可悲的是,你已经没办法确认自己,到底是否拥有天赋了。你不认同所谓的「普通人」,唯一能作为参考的对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这个天才不在乎所有东西,一切从心,他是个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类,具有更坚实更笃定的道路。”
“你要如何不自卑呢?”
这是切开他心脏的第二刀。
濑尾澈也突然就没了力气,这个问题太伤人心了,就像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否认一开始就隐约得出的结论。
作者是孤独的职业,从头到尾都是。
写下文字的人想要重塑月光,所以写下碎玻璃上闪着的光;想要传颂爱情,于是两个不会呼吸的人类由此诞生;想要对社会呐喊,所以诞生出会被人笑评为「这家伙该不会真的犯过罪吧」的冷酷故事。
可月光不属于他,爱情不属于他,就连冷酷也不属于他。
“忘记所有事情让你无比畅快,像是在第一次呼吸,就算是遍地活死人的腐臭气息也能令你心生愉悦。可是澈也,故事是有尽头的。”
「死亡推理」没话了,依旧用不咸不淡地眼神进行凌迟。
故事是有尽头的,濑尾澈也竭尽可能的在这短暂的自由中肆意着,坐拥平时的他不具备的绝对傲慢,喜气洋洋地看着一团乱麻的剧情发展。
濑尾澈也突然就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是一片空白。
原先的文字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没有继续写下和他无关的故事。《死亡推理》是未完成的半成品,作者不知所踪,可故事还在继续。
正因为故事还在继续,作为作者的他想要矛盾,想要更激烈的冲突,想要有人把他按在地上说出能点明主旨的亮眼句子。
可这里是一片空白。
我的文字呢?
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属于我的故事吗?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死亡推理」送开他,看着陷入怔松的人,将他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你的目的不是主角的目的,你的主角他不怯懦、不自卑、不犹豫,他不会让事情发展成又乱又无序的被动模样。”
“他……只是个神经病。”濑尾澈也喃喃着,“我知道的,他只是个可怜的神经病。”
“那么你是要让神经病走向他的「正途」,结束掉这篇简单的小说,还是要让自己走上你的「歧路」,永不停歇地将所有人埋葬在这里呢?”
“我的做法……是错误的吗?”这次是濑尾澈也向前一步,抓住眼前人衣服,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结果。
那人只是依旧用不变的眼神回视:“我不是你的挚友,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就能给我答案吗?”
“如果你在一开始就去问他,他会骂你的吧。”「死亡推理」说,“所以你才一直没有问过,甚至害怕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遭到难以置信的疑问眼神——说到底,你害怕他否定你,你害怕自己不配和他一样,被称为「天才」。”
“那现在,他能给我答案吗?”濑尾澈也执着地问。
“你呢,你有胆量去承受他的答案吗?”
纯白的空间逐渐开始瓦解,黑色的诸如墨迹一般的文字开始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