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成神”之路,权柄极大。所以杨老头在家乡药铺,哪怕面对阮秀和李柳这两尊至高神灵的转世,依旧没有半点好脸色给她们,甚至还能直接训斥一句,天庭覆灭,你们罪莫大焉。 而且远古神灵,也有派别,各有阵营,各司其职,存在各种分歧和大道之争。比如后来的宝瓶洲南岳女子山君,范峻茂,面对恢复一半持剑者姿态的她,就显得极其敬畏,甚至将死在她剑下作为莫大尊荣。而披甲者一脉的诸多神灵遗留,或是赊月,或是水神一脉的雨四之流,就算能够遇到她,哪怕各自心存畏惧,却绝不会像范峻茂那般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她有一双浓郁金色的眼眸,象征着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粹然神性,满脸笑意,打量着陈平安。 对于神灵来说,十年几十年的光阴,就像凡俗夫子的弹指一挥间,短暂风景,只是浩瀚光阴长河飞快溅起又落下的一朵小浪花。 老秀才看着神色轻松,实则紧张万分。 先前这位神仙姐姐的现身,故意剑主剑侍,一分为二示人。 不管这位“神仙姐姐”的初衷是什么,是想要第一次以持剑者的真实身份,展现给陈平安。还是天外一场大战落幕,她不得已为之,必须披挂金甲,稳固一部分神性身形。 其实杀机重重。 山下有那虚岁与周岁的区别,按照山上的讲究,“元神诞生已是人”。 而山顶修士的兵解转世一事,关键之处,其实就在于能否凑齐魂魄,恢复前身前世的记忆。 简而言之,修道之人的转世“修真我”,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一个“恢复记忆”,来最终决定是谁。 到底是前世记忆,覆盖掉今生记忆,继续修行,还是今生之我做主,只是吸纳了前世记忆,重新修心。 比如佛家许多禅子,年幼时都会有那遇像即礼的本能,或者翻阅某本经书,如目睹旧物。 水神李柳的生而知之,之所以可贵,就在于不存在这种大道冲突,层层叠加,生生世世,相互衔接,都是“一人”,只是换了一副副修道皮囊而已。 老秀才起先那番插科打诨,看似叙旧攀近乎,其实是想为陈平安赢得一瞬的时机,以防万一心神失守,好赶紧调整心态。 陈平安对她的认知,一直是一位无主剑灵。 而持剑者也一直有意无意,始终误导陈平安。就像她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那么当剑灵的上任主人,莫名其妙出现之后?作为新一任主人的陈平安,会用怎么样的心境看待陌生的剑主,以及那位随侍一旁的熟悉剑灵? 老秀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像神仙姐姐没生气,反而还有些开心。 这算不算是她的第二次试探了? 第一次是在陈平安剑劈穗山之后。 当时与宁姚有关。这一次,陈平安的本心,选择了那个自己熟悉的剑灵。 她突然一把抱住陈平安。 哪怕陈平安已经不再是少年,身材修长,在她这边,还是矮了不少。 陈平安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别这样。 老秀才唏嘘不已,不愧是神仙姐姐,豪迈与柔情兼备。 她终于放开陈平安,后退两步,笑眯起眼,“在天外这段时日,很是想念主人。” 老秀才抖了抖衣襟,没办法,今天这场河畔议事,自己辈分有点高了。 礼圣蹲下身,掬起一捧呈现出璀璨金色的光阴流水,仔细勘验分量。 礼圣没有开口议事,所以万年之后的第二场议事,真正的言语开篇,显得极为闲适有趣,气氛半点不凝重。 因为都是冲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年轻人去的,实在是太年轻了,四十岁出头,好像不拿来调侃几句,就是暴殄天物,太可惜了。 白泽率先开口,微笑道:“陈平安,又见面了。” 早年双方在宝瓶洲大骊边关相逢,是在风雪夜栈道。当时陈平安身边跟着一位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一个出身陋巷的草鞋少年,返乡路上,却与精怪融洽相处。 白泽后来看过书简湖那段过往,对这个年纪轻轻的账房先生,当然很不陌生。 移风易俗,人心向善,即是补天缺。 这就是齐静春当年赠送一幅光阴长河图,真正希望白泽看到的结果。恰恰是竭尽全力,依旧未能得偿所愿,可世道大方向,终究是被逐渐扭转,所以反而更加能够让旁观者动容。 陈平安与白泽作揖行礼。 吴霜降调侃道:“外甥狗,吃完就走。” 陈平安置若罔闻。 这位青冥天下的岁除宫宫主,当然按律是道家身份,青冥天下的一教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