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经历过好多次历练了,别总把我当孩子啊?” 老妪笑而不语。 那些场看似险象环生的历练,哪次没有某位老祖亲自盯着。 其实这次出门远游,从皑皑洲先去了一趟俱芦洲,再南下宝瓶洲,神诰宗,观湖书院,云林姜氏,最后到达老龙城,之后又继续南下,登陆桐叶洲,北方桐叶洲和南边玉圭宗都去拜访过,少主还差点要进入那座云窟福地,一路无风无雨,但是老妪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是自己单独一人担任少主的扈从,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位元婴境练气士,境界是不算低,可少主身份何等金贵? 就像这次蛟龙沟遇险,如果换成一位玉璞境剑修在少主身边护卫,少主都不用皱一下眉头,更不用担惊受怕,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了。 ———— 在桂花岛半山腰一栋普通屋舍外,有座小凉亭,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坐在其中,身穿短衫长裙,腰间系有彩带,她面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劫难,虽然满脸怒容,对那个老龙城范家生出一肚子火气,可仍是耐着性子煮完茶,饮过茶,一件件收拾好茶具,这才开始思量对策,可是当她看到那名金丹剑修身死道消的惨烈画面后,就有些灰心丧气,多半是死局了。 女子愁容满面,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喃喃自语:“没理由运气这么差啊,在老龙城还给自己算了一卦,才推掉山海龟,选择的桂花岛,照理说不会有错,应该顺路捞取一两笔机缘才对。怎么可能在此夭折?” 年轻女子站起身,脚尖一点,来到凉亭顶部,居高临下,顿时视野开阔,她咽了口口水,由站姿缓缓变成蹲在屋顶上,开始掐指推算演化,“难道有高人隐藏其中,还是破局之人尚未出现?总之,绝对不会是死局才对,绝对不会……容我来算一算你,能够跟金色老蛟对峙的妇人,呦,原来你就是桂花岛啊,奇怪了,破局之人,仍然不是你……” “再来瞧瞧这位深藏不露的摆渡船夫,咦?竟然是从元婴境跌回金丹境的练气士?至今伤势还未痊愈,不愧是个有故事的舟子老汉,但是你也破不了局……” “至于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还是算了吧,扛着竹篙也就罢了,啧啧,还喝酒?太喜欢显摆了,真当自己是上五境的剑仙呐,傻了吧唧的……这样的话,破局关键,难道是在山上,有神仙正在袖手旁观?只等那条老蛟松懈,就会给予致命一击?容我算一算,还真有一位有意遮蔽气机的世外高人,只可惜……还不是!” 女子双手挠头,两颊通红,她显然有些焦躁不安,一时间发髻间的珠钗歪斜,青丝絮乱。 “莫慌莫慌,师父亲口说过,天下任何大势,其中始终藏着一个衍化万物的‘一’,便是那位道祖,也一直在追求这个字。那条真龙是如此,骊珠洞天的真正玄机,亦是如此,剑气长城仍是如此,皆是如此……” 在这位年轻女子心神失守的时候,圭脉小院的桂花小娘金粟,正好一步三回头,回首望去,看到了她师父跟金色老蛟的凶险对峙,看到了那位多半就是桂花岛金丹修士的舟子老汉,当然还看到那个泛舟前行、跑去添乱的背剑少年,金粟知道自己不该怨怼那位挺身而出的少年,可是不知为何,她对这位少年的恼火,愈演愈烈,以至于好像今日遭受的所有劫难,都要归咎于这个家伙,才能让她内心稍稍好受一点。 金粟不愿多想,更不愿承认,之所以这般恼羞成怒,不是那个名叫陈平安的外乡客人,做得不好不对,而是恰恰他的“一意孤行”,无形中衬托出了她的怯弱畏缩,她甚至连站在师父身边,师徒并肩而立的勇气都没有。 生死一线之间,有人贪生而怕死,审时度势,避难而退;有人舍生而取义,迎难而上,死中求活。 对于脚下那条长生道路才刚刚起步的年轻人而言,一个未必错,一个未必对。 桂花岛外的海面上,两艘小舟比邻而泊。 老舟子几次劝说无果,加上内心深处,实在不愿眼睁睁看着这个少年丧命于此,便有些恼火,气道:“既然桂夫人都说了老蛟的厉害,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胡闹!” 妇人苦笑道:“身陷重重包围,除了鱼死网破,其实没有什么机会了。” 老汉突然低声道:“桂夫人,你必须要活下去,范家……” 妇人摇摇头,“我意已决。” 她转头望向少年,柔声问道:“陈平安,那道符,真的很重要?” 陈平安使劲点头。 妇人深呼吸一口气,“反正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那头老蛟铁了心不念情分,处处以规矩二字来压我,事出无常必有妖,既然陈平安你愿意做点什么,那就做吧,我们两人帮你拖延一点时间,还是不难的。” 陈平安立即坐在小舟之中,背对金色蛟龙,与身为方寸物的飞剑十五心意相连,很快从袖中滑出一张青色材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