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当然,怕死你别去,在这里读书,熬个十来年,也能算个半吊子读书人,总比死在去求学的路上好。” 董水井给李宝瓶这番话憋得满脸涨红。 李宝瓶指向林守一,“你不是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吗?而且你也打心底瞧不起我这种出生在福禄街的有钱人孩子吗?你到了山崖书院之后,谁敢看不起你?当然,齐先生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你林守一愿意留在这里,我才懒得管你。” 石春嘉一看到李宝瓶伸手指向自己,哇一下就哭出来。 李宝瓶一脸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坐回原位,李槐纳闷道:“李宝瓶,你咋不说我呢?” 李宝瓶答道:“不想跟你说话。” 李槐呆了呆,之后默默仰起头,满脸悲愤。 陈平安不去看其余四人,只是看向红棉袄小姑娘一人,问道:“确定要去山崖书院?” 李宝瓶点头道:“齐先生说过,我们山崖书院的藏书之精,冠绝一洲!齐先生还说了,我所有的问题,哪怕他无法回答,但是全部可以从那里的书本上,找到答案!” 我们山崖书院。 显而易见,小姑娘早就把自己当做那座书院的学生弟子了。 陈平安最后问道:“不怕吃苦?” 小姑娘身上那股气势微微下降些许,“一个人,就有点怕。” 陈平安笑容灿烂道:“好的。” 李宝瓶一脸茫然,“嗯?” 陈平安一本正经道:“我陪你去那座山崖书院。” 李宝瓶欲言又止,眼眶通红,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红棉袄小姑娘,如果不是因为身边坐着四个胆小鬼,她早就又要哭出声了。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去小溪“抓住”那只螃蟹,其实在家门外她已经偷偷哭过了,所以飞奔进家门后才能那么骄傲。 陈平安对李宝瓶招招手,在李宝瓶走到自己身前后,他对长凳上其余四人说道:“你们四个在这里等会儿,我和李宝瓶去找人,说点事情,跟你们也会有关系。所以别急着走。” 然后陈平安牵着小姑娘的手,一起走向铸剑室外边。 草鞋少年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话,“我说过,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李宝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可是那会儿你也说过啊,万一做不到的话,可以打声招呼。” 陈平安摇了摇头,柔声道:“齐先生已经不在了。我打招呼,他听不到。” ———— 大约短短一炷香功夫而已,哪怕少年已经带着红棉袄小姑娘走远,兵家圣人阮邛依然坐在小竹椅上,有些没回过神。 阮秀也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落落的那张竹椅,心乱如麻。 少年让阮邛帮忙买下五座山头,但是他很快就要离开小镇,如果回不来了,就把五座山头里的四座,落魄山,宝箓山,彩云峰,仙草山,分别送给刘羡阳,顾粲,宁姚,阮秀。他只留下那座孤零零的真珠山,留给自己三百年。 小镇上压岁和草头两间相邻的铺子,可以请阮师傅雇人帮忙看管,如果经营不善,有天店门关闭也无所谓。不过他会留下那百来颗普通蛇胆石,让阮师傅在那边帮着卖,赚来的银子,用来维持店铺的运转。两间铺子虽然不用考虑盈利挣钱,但是少年希望铺子里每个伙计,都能被告知这里的店主,是泥瓶巷一户姓陈的人家,是他们家开的。 再就是阮师傅必须将四个学塾蒙童安全送去大骊京城。 作为报酬,少年把半块斩龙台,以及买山买铺子之后剩余的全部金精铜钱,交给阮师傅。 阮邛没有拒绝。 不过阮邛说只能保证把他和李宝瓶送到大骊南端边境,出境之后,生死富贵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平安点头答应。 暮色里,陈平安安置好五个孩子后,独自走向小镇。 走过石拱桥,走入小镇,走入泥瓶巷,回到自家宅子,夜色降临,少年神色平静,点燃一盏灯火。 少年对着灯火,守夜不睡,就像以往每年春节的守岁一般。 灯火摇曳,映照出少年沉默坚忍的眼神。 ———— 石拱桥上,有人笑问道:“千年暗室,一灯即明。前辈,如何?” 有人回答:“可。” ———— 当陈平安“醒来”,发现自己第四次见到了那人,悬停于空中,雪白衣袖无风飘曳。 那人脚尖轻轻落地,走向陈平安。 每走一步,那人的面容就清晰一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