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要苏锦绣不说话,耳边安静的只能听见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 那是傅州心还活着的信号。 女人满脸泪痕,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只攥紧他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离别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哦不对,是在弥留之际,需要说着什么话挽留? 医生说:只要一个人的生存意志够强烈,他终究会醒的。 对于傅州心来说,他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苏锦绣和他们的女儿妞妞。 “你得回来,傅州心,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不能让我白等了。”苏锦绣垂下眼睫,泪珠划过脸颊,滑至下巴汇聚成断线珍珠。 一颗,两颗,晶莹剔透,成串落下。 一年前,若不是赌气,她又怎么会离婚。 傅州心这么好的人,去哪里找第二次? 她温良了一辈子,却在丈夫残疾后硬气了一回儿,伤他最深。 “我其实也没想和你离婚,结婚证都藏起来了,都是你那么激进的带着我补结婚证,还当场离婚。” “谁受得了?我不要面子的?” “后来我还哭来着。” “骂了你很久很久。” “但是等冷静之后,又想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嫌弃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都只是因为你长相出众,身份优越吗?” “傅州心,你真是太不了解你自己。”苏锦绣的语调从刚开始的起伏不定到眼下的平静。 慢慢的,她的哭声收敛,就那样面若平湖的看着沉睡的傅州心。 苏锦绣心里在想: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是不是能够像你当初离开我那样平静? 答案是——不能。 当爱一个人已经入骨入髓,他存在于你的生活每个角落,即便是分开了一年,她的生活依旧有对方的影子。 过去一年,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6点的闹钟一响,苏锦绣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前,她总是会说他:“6点天还没亮呢,你起来干什么?” 每次,傅州心都利索的穿戴好,小声哄着:“我去跑个5公里,顺道买几颗青菜回来 苏锦绣早上一般8:00起床,但是从傅州心离开,她6:00醒了之后,就睁着无神双眸看着白光乍现的窗帘缝隙。 她觉得时光怎么这么慢。 一日要吃三餐,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亦是,每个人赶早上班,又迎着夜幕下班。 她无所事事,每天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感觉像是在熬日子。 有人说,过日子像煲汤,时间越长就越有韵味,但她总觉得这碗汤煲干了——那些有营养的东西都随着水分一起蒸发。 “傅州心,你不是说这辈子我们一起过嘛,别死在我前面,我一个人的日子好难熬。” 苏锦绣刚敛起的情绪,又被思绪的浪潮推翻,眼眶红了一圈,脸颊湿漉漉,终是忍不住,扑在傅州心的胸前哭泣。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什么都说不出。 而,此刻,站在走廊的霍祈和姜念念浑身泛着冷意,听着病房里隐隐的哭声,心情复杂,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是翻江倒海。 “念念,你在抖吗?” “有吗?”姜念念强压下心里的恐惧,闭上眼,却愈压愈烈,最后伪装不下去,扑进他怀里,额头抵着男人跳动的胸膛。 霍祈知道,她不喜欢医院,平时受了伤也不来医院。 因为她的父亲就在这个意思离开的,是她亲自拔的氧气,那种痛每每想起,都身临其境。 “阿祈,我……不怕。”少女突然抬祈湿漉漉的脸,眼底坚毅,瞳孔却微微颤动。 她是想要给他一些力量,所以强撑着这副模样。 霍祈明白,怎么会不明白? 男人脊背贴着走廊泛着寒意的墙,长臂环着身前颤抖的少女。 他们像是在互相取暖。 凄冷的走廊,穿着病号服的人来来去去像是摁了加速按钮,只有霍祈和姜念念暂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传来苏锦绣的呼救声:“来人!快来救人!” 霍祈和姜念念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紧接着就是医生和护士。 仪器发出一阵长鸣! 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