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 那男孩是险些被拐带去卖了的, 她把他送到他家门口附近,然后就离开了。 灵庄上许多本地修士的家,也集中在这里。 再往前就是镇口,那里有间名气不显的小酒家, 有人从这个门到镇上, 最先看到的就是这酒家杏黄色的幌子。 她曾经觉得青禾镇很大, 她分不清那些杂乱的巷道与千篇一律的街坊, 但后来走过几次后,熟悉了路径,发现整个镇子, 不算边缘和镇郊的成片灵田,确实不能说很大。 “我二叔说过, 人心是会变的。”叶英芝思路好像不是很清晰了, 也可能是有意跳过话题。 “和我爹说的。说过很多次。可后来我爹娘还是死在了这个上头。” 好吧, 不是有意跳过话题。 “我爹喜欢喝酒,二叔滴酒不沾。不过是喜好的问题,他们总能因为这个, 否定对方其他方面的言辞。” 当一件事令人觉得痛苦, 而其中包含的内容又的确很多时,这种前言不搭后语,又是多么地正常。 只是当这种放在叶英芝身上, 这实在不怎么寻常。 叶英芝现在思路是有些混乱的。 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再次停了下来。 “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故交’,做了庄上的管事, 报灾, 倒卖, 暗地里侵吞了许多收益。后来瞒不住也堵不上窟窿了,正巧赶上我爹得到重宝有人要对他动手,他们想着已经没法和我爹交代了,一不做二不休,和人串通好,把我爹娘约了过去,事后又伪造书信叫我和我弟去东篱镇……” “挺险的。”叶英芝匆匆忙忙总结道:“我们家现在还活着的这三个,现在回想一下,我们三个都命大得很。” “我那时候正对庄上的管事和干活的修士满心满眼的仇恨,迁怒到你身上了,挺对不住的。” 庄上管事修士侵吞收益,都是常例了,但大多数人都有个谱儿,私藏个一两成就差不多了。叶家老爹没怎么管庄子上的事,管事又是“老熟人”,渐渐心大了,三成五成地截留,最后感觉事情不好,担忧被叶父追究,而这事情又恰巧被上门要挟的叶英芝真正的仇家道破了,索性从了来人做局,来了个恩将仇报。 究其根底,或许这帮人一开始没这么贪婪,没把自己逼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最终也不至于倒戈协助外人残害东家。 沐寒闻言,只剩叹息。 天色已经过午,沐寒没怎么犹豫便打定主意明天再走了。 然而换了出发的日子,这一路还是不顺利。 不是路上不顺利,是结果不尽人意。 潘姐走了。 沐寒和王管事攀谈一阵,王管事还是那副憨直热情的模样,只是提到江海平时,人显得怅惘而黯然。 在后面的几年里,无论是江海平还是柳仙,都不曾再出现过。 王二哥不希望江海平回来。 他说他能猜到,三子多半杀人了,回来,若有人告发,许要被押去镇卫受审处死的。 住在这里的少东家杜川楚也离开了。 王二哥对此是高兴的。 杜家这个失势的原配独子福缘深厚,被亲外公带去了百味宗,以后前途想必是一片坦荡。 又说到杜川楚做东西实在没味道,也不知道去百味宗会不会修灵厨道。 沐寒听着听着,才意外得知,灵庄上的大锅饭,以前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杜川楚做的。 意外之余,沐寒又默然——当年有很多事情,她至今仍是想不通其间关联。 那个被江海平拖出去的女修,她当时对谈婉说了什么?江海平该只听见了一两句话,怎么一下就翻了脸? 柳仙又是因为什么打了杜川楚呢? 只是当年的事情,当年就已经是胡混着过了,如今大家各自漂泊,就更加不可能有个结果了。 租书的孔锡震,还有另外两个人,三个现在都是炼气三层,今年想进仙门大选搏一搏前程,王管事怕他们拉着沐寒问东问西,并没有将沐寒来访的消息散给人知道。 和她同一年去的王承不出意料地没有回来,沐寒估摸着人是进天泉府了,便如是说与王管事,王管事直说是给了今年几个道友个好彩头。 潘姐在青禾镇是在等她的丈夫和儿女,两年前她儿子来,带来了她丈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潘姐滞留灵庄十余年,心中早有预感,闻言面上看着并不十分悲痛,在庄上又停留几日,和旧日的熟人话别,然后就由着她儿子将她接走了。 潘姐出身的国家较靠近蓬煌中心地带,国家里的低阶修士不是很罕见,一旦爆发战争,也往往几方各有一些炼气二三层的修士参战,而炼气一二层的普通修士,并没有胜出凡人很多,和凡人一样躲避战祸的并不在少数。 潘姐许就是这么来的青禾镇吧。 暮江和她的弟弟都靠着灵根拜入了造化谷,消息传回来后,在青禾镇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家的几个凡人兄弟姐妹婚嫁行情瞬间就高了起来。 沐寒也是现在才知道,暮江的弟弟天赋更好,有一条冰灵根,有最少五十多的点数。 她和王管事,坐在灵庄大厅外面的柳树阴凉里聊了许久,偶有修士路过,或是不在意或是好奇地随意看她一眼。 这些人里,有她眼熟的,也有她完全没印象的;但他们的反应无一不是扫一眼就匆匆走过。 他们已经不认得她了。 等她辞别了王管事,站在乙陆灵庄门口,看着王管事笑着挥手送她走时,她忽然想到,这灵庄在这里,数不清的修士路过,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有新的人来。 像溪流中的水,推动似沉重似灵活的水车,一圈又一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有王管事,好像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