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远去,这个名叫覃连华的老人表情逐渐变得松和。
她拿帕子擦了下脸,恢复一些精力后就走到角落里,从竹篾中寻出了几样东西,坐在矮脚板凳上开始缠绕着纺线,院子里生起的火炉也开始冒起了一阵烟雾,老人视线从未抬起,似乎并不把倪狮和幺妹她们的到来放在心里。
奇怪的娭毑,让幺妹心里生起一丝疑惑不解。
她悄悄碰一下倪狮的手背,又用眼神示意其去看那竹篾里的东西。
在一些破布料后面,居然塞了些被撕扯成几截的女书作品,上下都有被墨点覆盖,附近也乱糟糟的,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刚发生了矛盾冲突。
察觉不对劲后,倪狮小心翼翼走上前,缓声问道:“娭毑,发生甚么事了?”
“搞么子,还不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以后莫来问我一些怪问题了”
覃连华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警惕与胆量,甚至把竹篾都给往里放了放,面前有个竹椅挡着,倪狮只能看到老人那一脸提防的样子。
还以为是自己与幺妹的不请自来让老人感到不舒服了,倪狮赶紧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过来问问女书的事情。”
“我不晓得这事,你们去问其他人嘛……”老人自然是不理会的。
幺妹便指了一下竹篾,问道:“那不就是女书嘛。”
虽然纸张上头涂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依旧能够看出其精致与巧妙。
“娭毑别那么抗拒,我们是来搜集和整理一些女书作品的,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要放在柜子里给别人展示欣赏,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您的作品,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话才说出口,覃连华就立即站起身来,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手臂也下意识地抬高了许多。
“你,你要做什么?”
倪狮惊奇地站起身,挡在了幺妹的面前。
两人都以为老人是神志不清突然犯病了,正想要叫人来帮忙。
可没想到,覃连华直接调转方向,着急地扑到竹篾前一把抓住边缘往上一抬,先前被藏起来的东西全部都推翻了出来,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这样一副模样,看得身旁人都惊呆了。
“喂,娭毑,你这是干嘛啊!”
不止是倪狮吓傻了,外头进来的人也听到喊声急急忙忙过来说道:“不是让你们别胡乱说话的嘛,怎么又惹出这些是非来了。”
面对质问,幺妹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们只是随便说了些话,又没做什么别的事。”
几个汉子齐心抓住老人的手臂,伸手去掏她嘴里的东西,可老人的情绪比较激动,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在挣扎的过程里,口水也甩了几滴在身上,几个汉子都觉得嫌弃地往后一退,互相问道:“哪个来动手?”
老人力气看似减少了许多,可她精神并不太正常,万一伤着自个儿……
众人便犹豫不决了起来,关键时刻,郑浩走上前,淡定自若道:“没事,你们扶好了。”
手指刚到唇旁,覃连华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了。
从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话,郑浩也顺势帮她把嘴里的纸张给取了一大半出来。
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覃连华直接张口狠狠地咬在了郑浩的手臂上,失去理智的人根本不会手下留情,鲜血瞬间染透衬衫。
“你们到底问她什么了?!”
河渊村里的人吓坏了,赶紧帮忙救人。
倪狮和幺妹在一旁看的也是心惊肉跳的很,尤其是刚才的那一番质问,让两人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难道真是我们做错事情了嘛?”
幺妹小心翼翼地问道,内心忐忑不安,实在担心郑浩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
“应该没事的。”倪狮好像是在安慰幺妹,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看着眼前狰狞不已的面孔,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感。
为什么一提到这件事情,老人的情绪就十分激动,甚至于可以称得上“癫狂”。
视线慢慢上移,最后聚集在了覃连华的脸上,这人脸上的骨骼感太强了,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也比女子强壮一些,刚才发出的声音也很是古怪……
她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忙对一旁的人问道:“这是覃连文吗?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尤其是身材比例,也和赵教授说的不太符合。
那个有些圆润富贵的老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有些干瘦的老人了?
正在挣扎的人听见动静,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倪狮。
“我看应该是咱们误会什么了。”
有人松了些力道,对着面前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本来该住着覃连文的屋子,却住了另外一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