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凉风送爽,持续了一天的酷热暑气渐渐消失,关中开始变得凉爽。
卫王府会客堂内燃起一个火炉,炉膛烧得通红,炉子陶壶咕噜作响喷着白汽。杨集起身将铜壶提下,行云流水一般洗杯、洗茶、沏茶、分茶,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浓郁的儒雅之气扑面而来,使他看来比饱学儒士更显儒雅风范,哪像是一名能征惯战、百战百胜的杀神?
坐在他对面的李渊叹为观止:“大王尽得茶道之神髓,佩服佩服。”
“唐公过誉了,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杨集抬手示意茶水已可饮用。他已经看出李渊推荐李孝恭之意,但是由于两家关系只是处在‘陌生之上熟悉未到’的阶段,所以李渊不太好意思开口。不过于他而言,却是求之不得之事。
当然了,杨集并不是爱惜李孝恭之才,而是他和杨广为了分化、离间关陇贵族三大派系,正在努力营造出一种独孤派和窦派背叛元派的态势;而李渊既是李家之主,又是独孤家外甥、窦氏女婿,要是杨集录用李渊主动送上门来的侄子,一定能够进一步加深元家的猜疑。
他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放下茶杯,又见李氏叔侄拘谨的按照自己的方式而为,顿时有些好笑的向李渊下首的李孝恭说道:“李公子,我也听说你武艺高强、有情有义,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一名出类拔萃、前途无限的俊杰。”
“多谢大王褒奖。”李孝恭只是比杨集小几岁,然而杨集是大隋亲王、尚书令、战功赫赫的军神战神,而他只是小小的旅帅。身份地位和功绩上的差距,让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年龄上的差距,此时听了杨集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令他倍觉荣幸、心绪激荡。
杨集为了方便进入下一个话题,随口向李渊问道:“唐公可知圣人为何兵分三路?为何让我担任东路军主帅?”
李渊虽然知道事关军情和核心机密,可很多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他所担任的殿内少监是天子近臣,如果说他不知道,只怕身边的李孝恭都觉得很假,加上此刻又有求于人,自然不能装聋作哑了。他为了体现出自己的诚意,于是向杨集欠了欠身,很是干脆的说道:“据说高元令大量士兵化作土匪流寇,不断袭扰我大隋漠州郡、和辽东郡,而漠州大都护宇文述、辽东太守燕询兵微将寡,又被数十万敌军主力牵制住,故而无力清剿所谓的土匪流寇。”
他看了杨集一眼,沉声作下定论:“若我所料不错,圣人此番分兵、任命大王为东中军主帅,皆与辽东局势有关。”
“正是如此!”杨集转而目视李孝恭,缓缓的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理当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如今胡虏肆虐辽东、害我大隋军民;你不但是名将后裔,而且还学了一身文武艺,若是龟缩在‘三卫五府’碌碌无为、蹉跎岁月,着实是可惜之极。”
听了铿锵有力的话,李孝恭只觉得心绪激荡,连忙拱手解释道:“大王,非是卑职贪生畏死、蹉跎岁月;而是卑职有心报国,却苦无报国之门。”
李渊见到侄子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生恐杨集有所误会,连忙在一旁补救:“大王,孝恭原也有外出从军、驰骋沙场之意,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是担心他年少无知,误了国事;二是他刚进入禁军勋一府担任旅帅,若是就此辞职,难免落下朝三暮四、心志不坚的恶名,这于日后的仕途十分不利。数日前,孝恭听闻高句丽犯我大隋边疆,便又有了报国之心,我等见他此志甚坚、年纪稍长、已在勋一府任满一年,只好应了下来。”
李渊知道杨集肯定猜出他们叔侄的来意了,若是遮遮掩掩反而不美,于是坦诚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叔侄此来,就是希望他能在大王麾下为国效力,万望大王成全。”
“李公子有此志向,我自无不允之理。”杨集点了点头,向李孝恭说道:“如果李公子吃得行军之苦、敢打敢拼,自可随行。”
“多谢大王成全!”李孝恭本来就想投在杨集帐下为国效力,家主又打算让他作为两家联络的纽带,故而便跟了过来,此时得到杨集允准,顿时大喜过望的起身道谢。
杨集笑着说道:“李公子,我有一个建议,望你好生斟酌。”
李孝恭拱手道:“请大王示下!”
杨集见李渊也在认真倾听,便说道:“此行能否立功,现在谁也说不准。所以我建议李公子向所在勋府告假,然后再以勋一府旅帅的身份随军出征,用不着辞职。”
李孝恭听得心下一凛,大隋的军职越来越难获得了,若他因为辞职而失去军职,前方却又挣不到军功,那就两头落空了,忙道:“多谢大王良言相告,卑职谨记在心。”
对于杨集此番话,李渊亦是暗自点头、深以为然,只是这么一来,诚意似乎不太够,自己既不好继续进行下一个话题,也不能冒冒失失的询问杨集对元家的态度;不过好在李孝恭成功的进入了杨集为首的体系之内,他日再通过李孝恭之口试探亦是不迟。
李渊的目的达成一半,而杨集的目的,却是已然全部达成了,他掠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