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这些人必将大张旗鼓的出城、再以功臣的面孔归来。
届时,朝廷若不从重封赏、若不放了他们犯事子弟,他杨广便有“苛待功臣”、“苛待功臣之后”的恶名;可是如了他们所愿,非但之前的成果荡然无存,而且还要做出更多的让步。
念及于此,杨广心中只是冷笑。
早在他和前太子杨勇明争暗斗的时候,先帝便敏锐察觉到关陇贵族的核心力量矗立在杨勇背后。之所以罢免杨勇,一来是杨勇耳根子软,没有人君之能,镇不住关陇贵族;二是一旦杨勇登基,他辛辛苦苦打压关陇贵族必将卷土重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举荡平杨广派、杨谅派,拥护杨勇鼎定江山。
而在这个兄弟相残的过程当中,关陇贵族将会得到远超建国之初的利益,拥有改朝换代的强大力量。
正是出于此虑,先帝才力排众议,将杨勇弄了下去,换成他这个势力弱小晋王。
杨集在平定杨谅叛乱之后,使了一个小伎俩,即是大摇大摆的载着数十车“罪证”入京;关陇贵族面对如是之多的“罪证”,皆是人人自危,纷纷以出卖他人的方式换取自由之身,导致各大门阀貌合神离,也算是无心插柳。然而现在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关陇贵族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在暗中蓄势待发。
这些家主今天看似忠心耿耿的“以死报国”的行为,实则暗流汹涌、形势复杂,甚至有了三派合一的征兆。
如果他们三派合一、再次推举一个利益代表。
其后果意味着什么?
杨广几乎不敢去想……
既如此,他又岂能给予关陇贵族崛起的机会?岂能给他们拥有着左右天下的能量?
他不再理会那名内侍,径自向苏威说道:“苏公,拟诏:授尚书令、越国公杨素临机处置之权,出城安抚各军。”
“老臣遵命!”苏威上前,坐在一张桌子之后,开始拟诏。
杨广又向杨安吩咐道:“将工布剑给我取来。”
“喏!”杨安应声而退。
萧琮知晓关陇贵族和皇族的恩怨,本欲劝说杨广能屈能伸、适当的退让不是懦夫、而是智者,但是见到杨广脸色难看、主意已决,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殿中气氛十分凝重,就在这时,当值的直阁将军卫孝则带着一名浑身是血的旅帅步入大殿,高声禀报道:“启禀圣人,左领军大将军史万岁派这位旅帅送来战报!”
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缓和了大殿里紧张的气氛,也转移了杨广的注意力,他向那名旅帅问道:“把战报呈上来。”
“喏!”旅帅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布料交给了卫孝则。
卫孝则将之打开,却是用鲜血书写战报,看样子是从衣服上割下来的布料,检查无事,这才转交给了杨广。
杨广在御桉上展开了布料,匆匆的看了一遍,忽然‘砰’一拍桌桉,把在场的重臣都吓了一跳,便是书写诏令的苏威也打了个哆嗦的抬头观望。
“好一个史大将军,干得漂亮。”战报上的内容让杨广心花怒放,因叛乱、因关陇贵族各个家主联合“逼宫”所带来的焦虑、愤怒烟消云散。
重臣们见到杨广眉开眼笑,便知史万岁发来的是一份捷报,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素施礼道:“圣人,史大将军取胜了么?”
“正是!”杨广哈哈大笑道:“史大将军奉卫王之命出城,途中打探到万年军叛将崔翊蛊惑五千名精骑,自东北方袭击京城、妄图夺取通化门、占领京城东北诸坊,以此策应叛将李安期。史大将军料到叛军速战速决的不良企图,便在七里外的红枫林守株待兔,杀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崔翊为首的叛军将领要么被当场诛杀、要么被生擒,万年军此时已被史大将军掌管,此军隐患彻底清除。”
众人尽皆大喜,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一大半,纷纷盛赞杨集用人得当、史万岁智勇双全,实乃国之重器也。
杨广又看了看战报,向众人说起了叛军产生的因由:“诚如卫王所料,李安期之所以起兵叛乱,概因其兄李安时无辜惨重于咸阳。”
说着,杨广向那名报信的旅帅问道:“不知贼首李安期此时在何处?”
旅帅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圣人,据、据俘虏交待,李、李安期率领麾下五千精骑向咸阳城杀去。史大将军估算了一下,说李安期出发的时间,比、比卫王早了一个半的时辰。”
众人又是松了一口气,宇文述虽然不在咸阳,可段达终究是名能征善战之将,理应坚守到援军。
“圣人,剑来了!”杨安匆匆归来,双手将一柄古剑呈给了杨广。
杨广起身接过宝剑,双手高举,向杨素说道:“越公,望您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