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手中缰绳一拉,悍马在缰绳拉扯的力道下,前蹄高高扬起,杨集目光落在远方不远处,那是一条水势湍急、滚滚东流的大河。
“大总管,前面那条大河就是白水了。”凉州礼曹韦云起用手中的马槊指着那条河,朗声介绍道:“白水又叫桓水,发源于西倾山,以西北流向东南的方式越过洮州南部、宕州中部,到了武州复津县,直接向南,乃是我大隋一条十分重要的河流。这条河流水势湍急、常年川流不息,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冻结。它在洮州境内,向北方凸出了近百里,从而成为南岸的合川县天然‘护城河’。而合川县名义上属于大隋洮州管辖,但自汉以来,就一直是羌人的天下,如今也是党项聚集地。”
杨集听完韦云起介绍完了白水,指着远方黑黝黝的山势,问道:“那就是西倾山了吧?”
他这帮属下,抛开出身等因素,一个二个都是文武双全之辈,一个二个都能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在这个共同点之下,又各具特色、个性鲜明,比如说他的舅子萧瑀和虞世南、杨善会、李大亮都是闷骚型的典范,俊秀潇洒、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是烂到了骨髓里的坏水。
眼前这个韦云起的性格和萧瑀等人截然相反,虽然也是又阴又损,但他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只要你不打断他,他能够一直说、一直说下去;而且他所说的话有理有据、逻辑充分,哪怕是假话也能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他,正是得益于他的存在,所以凉州总管府管辖范围内的几十万名羌人、胡人、粟特人纷纷烧了山寨,高高兴兴接受官府的打散分居政策。
韦云起对付境内少数民族的办法其实就是“改土归流”,一方面鼓动百姓造酋长们的反,然后让州兵顺应民心去搞死酋长和他的嫡系,另一方面是以成功的案例迫使酋长带领部落投诚。整个过程中既要用兵,又不专恃用兵,以武力相震慑,力争用政治手段来解决。
比起“改土归流”,他们这里做得更彻底的是把“酋长们”的“子民”一律打散,然后让这些“子民”分居于各个州、各个县。有效的避免了新一代“酋长”的滋生,减少了叛乱因素、加强了官府对少数民族的统治、促进少数民族百姓繁荣富足,同时也能缩短民族大融合进程中所耗的时间。
“正是西倾山!”韦云起说道:“只不过羌人向来称之为黑山。”
“哦!”杨集点了点头,认真的打量起了这附近的地形。
这一段白水河面只有六七丈宽,但水势十分湍急,而且对岸高出这边四五米左右、被常年奔流的河水冲刷得十分光滑,想要从北岸搭浮桥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不如黄河、长江等天堑,却这里却胜在险峻。
跨过白水的几座桥也被抽走了板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桥墩,虽然可以从这边架过去,但是挖得与这边持平的对岸却是箭塔林立,扶摇直上的台阶尽头是一个个石制寨门,坚固得如同要塞一般,虽然没有什么城墙,但高于这边的地势摆在那里,比起城墙更加坚固。
不过也可以先用弩箭压制对岸箭矢,然后搭建浮桥跨过对岸,但强攻的伤亡定然高得出奇,而且在桥墩上游的岸边还放了一根根圆木,这些圆木不仅是滚木,而且一旦滚入河中,能借助湍急的水势把桥墩生生撞断。
第二个办法是在下游设坝拦河,同时把这边的堤坝修得与对岸一样高,当河水抬升之后,这条天堑就会变成一片平坦,然后利用连环船、连环木排把军队投送过去。不过这样做的费时费力不说,而且危险性还很高,搞不好的话,这个豆腐渣工程一旦垮塌下来,会把下游淹成一片泽国。
第三个办法,也是最简单、最省时、最省力的办法,那就是在上游择地渡河,在对岸建立一个滩头阵地,然后沿着河岸杀下来。
至于第四个办法则是挑动内部矛盾;毕竟坚固城堡,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而且党项羌是个部落联盟,它具备挑拨离间、分而化之的条件。奉拓跋宁丛为首的势力或许愿意和大隋王朝死磕到底,但其他势力未必肯为拓跋宁丛殉葬。要是以威逼利诱的方式收服其中一两支,要攻破党项羌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杨集便将目光看向了韦云起,问道:“韦礼曹!我记得不错的话,党项是由十大部落组成,我认为他们既然不是一部,有纷争也是在所难免的,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
“正是如此。”韦云起点头道:“党项十部分为三大势力,首先是以拓跋宁丛为首拓拔氏、费听氏、米擒氏、颇超氏,这四大部落以联姻、结拜兄弟的方式同进同退、患难与共,他们独占党项羌五成人口之多;大总管在渭州消灭的军队,有七成是他们的子民;其次是以野利沾为主的野利氏、往利氏、细封氏,他们占三成人口左右;第三方势力是黑羌、雪山羌、白水羌三大部落,他们是土生土长的羌人,但是在面前两大势力的步步蚕食之下,人口已经不到两成了。”
杨集从韦云起的介绍中听出了三大势力的区别,问道:“本土势力之所以干不过人家,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出色的首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