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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夜色非常好, 一轮弯月挂在京都澄澈古老的夜空之中,被丝绒一般的靛黑色衬得格外明亮,让我想起征十郎那只异色的瞳孔。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爬起来打开灯看了看摆在床头的座钟, 时针指着十一,分针卡在九与十之间的一小格。
距离“征十郎被我赶到外面沙发”的突发事件才刚刚过去四十分钟,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熬了一个世纪的夜,一向沾到枕头就能睡着的优异睡眠质量像是跟着征十郎一起离开了似的。
对了, 沙发上没被子!
半趴在床上的我忽然想起沙发上除了几个抱枕外就没有其他的寝具了。
纠结着要不要带一床被子去外面找我的那根木头,旋即我又想到沙发太软, 很不利于脊柱的健康——说起来我还从来没问过征十郎是喜欢睡偏软的床还是喜欢睡偏硬床。
他从来没在我的公寓里过过夜, 我们也没有一起出去旅行过,而这个问题又属于那种只有遇到了才会想起来要问问对方的类型, 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未能了解对方喜好的盲区。
不过即使扫出了新的盲区, 我也还是决定等过两天再去问征十郎。
要知道我现在可正在气头, 哪有正在气头上的人去问自己男朋友喜欢睡软床还是硬床的?
这和直接跟他说“我不生气了, 我们和好吧”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整理完思路,我从与卧室连接着的储物室里找出了两床被子,虽然我觉得征十郎的体质那么好,盖薄一点的被子可能会更舒服,但我琢磨了一下,又担心万一半夜突然降水降温冷着他了,于是又抱了一床厚的被子出来。
两床被子摞在一起, 重是不怎么重的,但是因为蓬松, 抱起它们的时候我的视线几乎都被挡完了。
想要稍微看清前面的路, 我只能仰起脑袋, 用下巴把蓬起的被子压住顺带固定在怀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征十郎出去时只把门掩了一半,托他的福,我顺利地走到了客厅。
然后看见,他真的很听我话的,没有走,但也没有躺下,安静地与石刻茶几上的绣球花对坐。
“莉绪?”见到我踉踉跄跄地走来,征十郎起身把被子接过去放在沙发上。
得到解放的我喘了口气,看着放好被子后转过身的征十郎,我的语气重新变得像是在冷冻层里放了五百年的雪糕那样硬硬邦邦:“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吵架的时候主动担心对方是大忌啊大忌,而我居然连这种最基本却也是最重要的知识点都忘了……真的很丢人!
我万分懊悔地咬了咬唇,所幸征十郎并没有将我随口的关心当做重修旧好的信号,他只是安静地凝望我几秒,然后用与眼神同样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单纯没有睡着而已。”
我:“……”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但我就是觉得征十郎是在装可怜。
这是明晃晃的等着我心软原谅他的圈套。
我绝对不能明知故犯地踩进去。
然而该死的是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吃他这一套。要不是我理智尚在,我几乎都要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如他所愿地说出那句“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
可恶的赤司征十郎!他真是诡计多端!
我气得瞪他一眼。
旋即像是被什么刺痛了那样,征十郎的眼神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我:“…………”
嗯嗯嗯???
为、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难道是我刚才的眼神太伤人了???
但是、但是我应该没有很凶吧?再怎么说我又没有真的在特别生他的气……!
在一片慌乱中我努力地思考琢磨征十郎刚才的反应意味着什么——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这么这么受伤的征十郎。
刚才的一瞬间他真的给我感觉很像一只被踢了一脚的无辜小狗,而我就是那个万恶的辜负了小狗信任的人类!
这么一想我可真坏啊!
“等你困了自然就睡得着了。”出于对小狗的愧疚,我好不容易组起的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垮掉了至少三分之二,连语气都不得不变得柔和。
“嗯,莉绪说得对。”正望着我的征十郎弯眼笑起来,那只金色的瞳孔果然很像今晚的月亮。
“把被子抱过来。”我对他说,没像平时一样不管带他去做什么都要牵着手。
征十郎什么也没问,抱起被子跟在我身后。
我把他带到客房门口,打开门后才想起客房原本就是放有寝具的。
我回头看了眼征十郎手里的被子:“……”
有点尴尬,可这不能赖我,因为本来我是打算让征十郎直接回去,没想过要让他睡客房的。
可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