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陵不久又要死去,就有多么难以接受。 有一个奚陵至今都没想起来的人对他说:“你怎么就这么苦啊。” 奚陵其实,不是很能同他们感同身受。 这些人的悲伤似乎与他隔了层膜,他知道他们在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一片沉重之中,他这个被预言的当事人,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实说,奚陵乍一听到这件事时,其实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欣喜。 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一种多年等待,终于要结束了的轻松。 以及,奚陵忽然想要离开玄裕宗了。 于是说干就干,奚陵使劲浑身解数,甩掉了华珩潜伏在他身边的十几个弟子,明明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没用任何指印,以一种奇怪的直觉,一路风餐露宿,病了好几场,跌跌撞撞到了泠霜县。 后来在泠霜县杀了那些魔尸以及魇蛟以后,他实力一下子恢复了许多,现在华珩再想像以前那样盯着他,除非自己亲自出马,或是派玄裕宗的长老来,几乎不太可能看得住奚陵。 闻言,华珩垂着脑袋,终于还是颓丧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奚陵转身,不欲再和他多言,华珩却又向前一步,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你……” 奚陵一顿。 他以为对方是又想反悔,忍不住轻轻抿住了嘴唇 。 却不想, “……▔(格?格党文学)▔,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奚陵沉默了一下,须臾,轻轻摇了摇头。 华珩放心了些许,又忍不住有些出神。 奚陵的灵台是个随时可能倒塌的危墙,任何痛苦的回忆亦或是精神上的刺激,都可能导致他灵台的不稳。 可奚陵想起他被逐出师门的事却没有任何反应。 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不是说明……在奚陵心里,这件事根本不足以掀起他的情绪? 深吸了一口气,华珩努力忽视心头的沉闷,低声道:“师兄一个人住在山上,平时生活起居还是得有个人伺候一下比较好,还有日常……熬药什么的。” 说到吃药,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奚陵一眼。 这个动作配他那张严肃的脸实在奇怪得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掌门人被人欺负了似的。 奚陵这回倒是没有排斥,想了想后,道:“那让余顺来吧。” “好。”华珩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这句话,华珩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走时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十几个弟子都还晾在一边。 好在于锦是个懂事的,对着自家掌门的背影傻眼了一会以后,便自发领着师弟师妹们回了山门。 不过才走到一半,说曹操曹操到似的,奚陵方才嘴里的余顺出现在了眼前。 “公子!” 那是个一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量不高,却长了张格外清秀的脸,一身小厮的衣物也挡不住他外貌的出众,一见到奚陵就连连朝他招手,脸上满是惊喜与兴奋。 奚陵先是一愣,看清来人以后轻轻笑了,眼睛弯弯的,煞是好看。 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弟子们都是一愣,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奚陵对谁态度这么好过。 “咦?这不是余顺吗?” 有人认出了男子,同他打起了招呼,看样子他的人缘颇为不错,弟子中有好几个都同他相熟。 不过余顺却没把精力放在弟子们身上,匆匆回应了两句,就跑到了奚陵的面前,在他茫然的目光里不容拒绝地抓起了他的手臂。 先是把脉,再是口腔,随后又扒拉起奚陵的眼皮,余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奚陵检查了个彻底。 奚陵倒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全程乖乖的,任他摆弄自己。 “余顺逾越了。” 最后撩起奚陵的袖子悄悄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以后,余顺终于松了口气,装模作样道了个歉,便忍不住有些怨气,“公子下次再要出远门,好歹也事先知会我一声,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华珩为难你了吗?”闻言,奚陵认真问道。 余顺是他的小厮。从两年前第一次睁眼开始,便被派到了他身边照顾,洗衣做饭熬药煲汤,还有一天好几次例行的身体检查,余顺几乎包揽了奚陵的日常起居,一直任劳任怨,十分上心。 一片空白的在一个不记得的地方醒来,饶是奚陵也会悄悄恐慌,他知道余顺是真心对他好的,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奚陵对他也颇有几分依赖。 因此之后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