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王挺紧急被皇帝叫走。
屋内视线昏暗,王挺的住所满屋琳琅,处处皆显出诡异的光芒,床上李顽半睁着眼睛,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忽地,他扯开破裂的唇角,血丝混着口水淌了下来。
掌中握着污浊的珍珠,缓慢而又狰狞地笑了。
“干爹!”
“饲养珍珠的地儿,儿子已经选好了,还是江大公子帮着挑的呢,就在金陵的两个县,可那养珍珠的法子,儿子还得多那个姓林的身上多下功夫。”
黄志忠边说着,目光小心觑着王挺。
王挺眯着眼,肩膀上是李顽揉捏的手,他慢悠悠地道:“一个瞎子而已,万岁爷稀罕两天就放一边了,哪用得着你那么操心。”
“是,干爹您说的对!”
王挺又道:“杂家知道你跟那个姓林的有仇,恨他害死了你弟弟,我教了你多少回,做事情要仔细些,你那狗脑子也不知都听哪去了!”
“珍珠的法子,你去想办法,内库的空虚和国库都缺银子,我跟万岁爷说了,这事你得抓点紧要是办不好,露了马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几句话下来,黄志忠额角渗汗,他眼中闪过阴毒,“干爹放心,这事儿子肯定办的漂亮,不让您老失望。”
“嘶,玉奴,轻点,这是你老祖宗的肩膀,不是你家乡下犁的地。”王挺摆了摆手对黄志忠道:“行了,事说的也差不多了,你下去吧!”
黄志忠走后。
王挺又见了锦衣卫几个人。
李顽被打发出去,雪白的珍珠被他串成窜带在细白的腕子上,他站在内庭最不起眼的拐角处,安静的仿佛要跟身边的景物融为一体。
半晌过去,树梢鸟儿惊掠飞起。
李顽身后的月门走进来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人。
“等很久了吧?”薛颖手背贴住他的脸颊,“脸都凉了,冻到了没有?”
他脸上带着惊喜与期待的笑。
李顽与他对视,平静和缓地摇了摇头,“不冷,等你就一点也不冷。”
“那个人被皇上叫走了。”薛颖道:“这块安全么,咱俩随处走走?”
袖子下的拇指摩挲着腕上冰凉的珍珠,李顽领着他往里走,“冷宫,平常没什么人来。”
—
皇帝要在二月末举行祭酒仪典,整个朝廷一大半都在跟着忙碌,翰林苑也不例外。
平常闲着总在林之绪身边吵闹的章世昌,最近没了人影。
翰林苑上下忙碌。
好像只有林之绪一个人闲着。
忽地,一沓书稿砸在林之绪桌面上。
来人身影模糊,大略能看清是个身量不高,有些微胖的人,“你虽然眼睛看不家,但翰林苑上下都忙着,你也别闲着,你看不见,你的书童没瞎,这些是往年章丞相所书的青词,你让书童念给你听。”
“明早交上来一篇!”
所谓青词,就是以祝祷命词臣起草祭祀文章,用朱砂书写在青藤纸上,是谓青词。
皇帝与上苍沟通的文章,非是文坛大家不得出。
寻常读书人连看都没看过。
现在却叫他一个瞎子来做,摆明了就是给林之绪使绊子。
林之绪道:“这位同僚,我的书童乃是乡土出身,字认不得几个,让他通篇诵读恐怕有难度,青词……在下没写过,明日应当上交不了,能否宽限几日!”
“明日不行?”
那人一脸鄙夷,“连简单的青词都写不出来,书童也不识字,你也就只能写些个媚上邀宠的画本子了,只怕连你吴州解元的名头也是注水的!”
“明日,我说明日就明日!”
那人指节敲了敲桌面,“谁也没闲工夫等你那么多时间!”
林之绪眼中迷蒙一片,大约只能看清所在屋内的轮廓。
章世昌不在,旁人不说话,他基本都认不出谁是谁。
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拳头,身旁的燕小春一脸怒容,刚要说话,被林之绪拉住。
转而。
就听屋里议论,“刘铭你这是做什么?他眼睛看不见,你这不是为难人么?”
“看不见怎么了!”刘铭不以为然,“能进翰林苑的那个不是进士出身,最差也要庶吉士出身,谁人不是满腹经纶,怎么就他凭个画本子,就能与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相提并论?”
“这青词,他写也得写,不写,他愿意告上官,那我也等着!”
说完甩袖离去。
“哎,你搭理他干嘛!”
又有人说话,“这也就看章公子不在,他跑来欺负人,耍威风,谁不知道他认了门好亲事,当了千岁爷干儿子的好乖孙!”
方才执言那人嘲讽道:“什么东西!趋炎附势的小人,竟认了太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