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像一把疾驰的利箭。
一旦飞旋而出,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林大安在培育池里投毒,被林之绪家来的大人物当场带走,很快就传遍了村里。
他受了人指使才去下毒,背后之人,林大安没想让孙子儿子知道,好在对方已经先行付清了林耀祖一半的高利贷。
折了老父亲一个,林立涛父子也因此得以喘口气。
只是好好的一家人,才不到半年,就七零八落,疯的疯失踪的失踪,现在林大安也被带走了。
村里人原本就在姜黎那里挣钱,巴望这人家,这下更是不敢惹。
“之绪,门口有个人看样子像是你侄子。”江叙平道。
“是林耀祖。”姜黎看了一眼,“小举人,你要见么?”
傅承庸走后,林之绪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道:“林大安是我这里被带走的,他来问问也是正常,见吧。”
林耀祖进门就跪。
脸上青紫色的伤口看上去吓人,“小叔!爷爷他……他往三婶的河滩里下毒的事,我跟爹事先都不知道!”
“我们要是知道断不会让他这么干!”
“小叔!小叔!”
林耀祖膝行几步蹭到林之绪跟前,满脸可怜,“小叔,我知你从小过的不好,但爷爷……”
他顿住,“村里人的话我都听见了,但他好歹也抚养你长大,供养你考了功名,小叔你就让我见见爷爷,不行……”
“不行的话,让我见见那位上官也行,我饱读诗书,却没能规劝爷爷坐下如此错事,所以爷爷的责罚我来受,我年轻……”
姜黎与江叙平对视一眼。
皆露出个轻蔑的笑。
林耀祖不可谓不是个心机多的,他先是攀附黄员外,现在没了依仗,欠了一身高利贷,前途渺茫,又跑来林之绪这里示弱。
目的还是想见见,林之绪背后的靠山,想以孝道之名,打动对方,再图谋日后。
“那位上官已经离去。”林之绪道:“你想见他是不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去吧,我与你之间并无叔侄情分可言。”
林耀祖只比他小了三岁。
林之绪清楚的记得,他在林家所受欺辱,一半来自养母林赵氏,另外一半则全在林耀祖这里。
六岁的他,不但要给林耀祖洗尿布,日夜照顾他,但凡林耀祖有个头疼脑热,林赵氏都会不论青红皂白,赏林之绪一顿毒打。
再到林耀祖长大些更是,整日以捉弄林之绪为乐,变着法的使计谋让林之绪的日子不好过。
“小叔……”
林耀祖抓住林之绪的衣摆不撒手,情真意切恳求,“小叔,从前种种都是小侄的错,你原谅我一回,往后我定然痛改前非,像对待我爹那样对待你!”
林之绪面无表情,抬起脚顺着眼前黑影,在林耀祖的手臂上缓慢落下。
鞋尖下压,仿佛骨肉分离。
林耀祖一时痛的脸皮抽搐,不敢吭声。
“痛么?”
林之绪道:“当年你故意把热粥撒在自己的身上,烫了红了手背,林赵氏却因此打断了我一只手臂,当天夜里,你故意扒掉我手臂上固定的木条,还特地踩了一脚。”
“我现在只要想起你当时的神情,手臂还在疼着。”
“想起来了吗?”
“那年你九岁,我十二岁!”
姜黎江叙平听见他说,齐齐色变。
根本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孩童心惊如此歹毒之人。
林耀祖额头滴汗,心知自己再无发骗下去,转而站起身,换了一副脸色,嘲讽道:“没想到你竟还记得。”
他轻笑,肩膀耸动,“我林家能有今日的苦难,全部都因你而起,早知会有今日这般,我当初就该更狠一些,在你河边沐浴的时候,就该放家里的狗下去咬死你!”
“你不知道我多爱看,你那张好看又不甘受伤的脸了……”
“我去大爷的!”
姜黎还未动手,身旁江叙平先一步爆发。
他二话不说,挥拳上脸,推倒林耀祖骑在他身上挥拳头,“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上一刻还假仁假义,下一刻就歹毒的跟毒蛇猛兽一样!”
他仿佛要把在江奇勋那里受到的不公,阴谋,凶险全部倾泻出来。
姜黎这次没有握住林之绪的手,而是轻轻抱住了他。
“小举人……”
她鼻头发酸,手臂不自觉用力。
林之绪埋头在她颈间,诸般难熬、苦厄,仿佛顷刻间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散去。
“我没事……”
林耀祖被单方面痛殴,最后连动都动不了,他眼睛充血,脸贴在地上斜睨着林之绪道:“吴州府解元,心胸果然叫人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