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拾月也并非圣母之心,孟氏至少活着,这个下场对她已经很好。 孟氏在伯府何止是磋磨她,便是后宅的许多姨娘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稍有不顺,过得还不如孟氏身边的奴仆。 李拾月抬起眼眸:“表兄可还记得,随我一同入京的王管事。” 王管事?好像是有这个人。若非是王管事前去报信,上京县那晚李拾月的停留,他也不会警惕先去接人,撞见孟卓意图行不轨之事。 “王管事这个人老实忠厚,因着是阿娘信任的管事,在伯府被孟氏的人针对。所以入京,我便将王管事带过来,阿娘从前的嫁妆铺面便是他在打理。” “我想既然随我入京,能否请王管事继续打理。” 徐云辞了然:“这不难,那些铺面大多数都在云中郡,也没什么用处。我叫人按着市面价卖了,折了现银,等随嫁妆入了京,你都收着就是,留着赏玩。” “至于嫁妆,你出嫁国公府自会为嫡女规格为你置办一套。” “至于王管家,先跟着我,等阿娘为你置办好铺面,再让王管事去打理也不急。” 这两日相处,徐云辞是看出来了,小表妹有自尊,在府内不肯寄人篱下。今早从寿松堂出来还听六娘说起,送入各院的礼价值不菲,只怕是开了自己的嫁妆箱笼,也不肯挪用府上分毫。 李拾月哭笑不得,这是将她当作外面的纨绔养了不成?大禁内赏赐的东西叫她赏玩,两百抬的嫁妆也叫她赏玩,真不怕将她惯坏了。 出了寿松堂的院门,长长的石阶铺在绿地上。两侧的灌木丛,随着寒风发出轻轻沙沙声。 “二兄?” 从远处走来一陌生郎君,温润如玉,即便是冬日手拿着一把折扇,任谁瞧了也觉得像位逍遥君子。 李拾月怎么也想不到,与徐云洋的见面会如此的突然,甚至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温润郎君的面容在眼前,忽然变得狰狞,李拾月不自觉地退后两步。没站稳,绣花鞋别在了石阶之间。 “姑娘!” 春绫忙上前扶住她,李拾月这才站稳,脸色惨白,瞧得可怜模样。 徐云辞只当她见了生人不安,柔声介绍道:“这是三郎,昨晚他当值没有回来。” 她怎会不识得! 前世骗得她好惨,害得她好惨的那郎君徐云洋! “这便是阿月表妹吧,昨晚当值没能归府,还请表妹勿怪。” 徐云洋笑容温润,容貌正是继承徐家郎君的优点上。穿着碧蓝锦缎银白浅纹圆领袍,宽大的袖口绣着一对青绿色的柳叶。 手执一把墨青山水折扇,细长的双目带了几分春风临沐的笑意,与亲妹子徐令琬竟是两种感觉。 也难怪前世她受了蒙骗,后知后觉才知道徐云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拾月垂着眼眸,旁人瞧不清她眼中的情绪。不过一瞬,她压抑着胸口的怒火,面上挂着疏离客气的微笑:“三表兄同安,表兄言重。” 徐云洋只一眼便看入神,方才柳氏的告状,现在一个字也是想不起来。 “昨日十娘做得过分,还请表妹宽容,别放在心上。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好,没教好十娘,叫她惹了表妹伤心。” “三表兄言重了,若是说没管教好,岂不是也在说表兄的不好。” 李拾月的双眸如同一汪温和的泉水,清澈明亮的目光叫人不自觉地沉迷。徐云洋看在眼里,心里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抚摸,瞧着的是心痒痒。 话头不急不慢的递给了徐云辞,李拾月乖巧地站在那儿。 徐云辞轻笑出声,一旁的徐云洋小小的惊讶,倒是很少看到兄长笑的模样,仿佛都是不苟言笑,对他们兄弟几个甚是严厉。 “你先回去吧。” 李拾月的身影渐行渐远,徐云洋摇了摇折扇收回目光,收起心中的惋惜,心道一句来日方长。 “祖母已经休息了,晚些时候再来请安吧。” “兄长说的是。” 二人身形渐渐走远,李拾月却立在寿松堂的院门处,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斗篷下的双手紧紧握拳。 春绫察觉到不对劲,轻声唤道:“姑娘?” 李拾月深吸一口气:“先回去吧。” 院内的不老松挺拔,高大比房檐还要高出来一大截。李拾月站在廊下,抬手将手心置于上方,松叶上的雪花飘落在手心上。 转眼间化开,若非手心的凉意,只怕还不知手心已经落入雪花。 “姑娘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