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尹新舟自认为十分理解修行之路的苦逼,毕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路过学校的考研自习室,若是把这个过程无限拉长不过如此——考试总有结束上岸的那一天,仙门的KPI则看上去永无止境。 “他保持这种状态多久了?” 尹新舟试探道。 “我十二岁那年入山门,那时候他就这样,到现在为止一直如此。 岑守溪很奇怪地反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 尹新舟用微妙的语气回答:“我就是开始觉得当个仙人也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 说得什么傻话,对方看了她一眼,将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对话迅速抛之脑后。 修仙或许无法避免给门派打工的命运,但在没有抽水马桶的世界里一直当个凡人听起来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好选择,尹新舟看着从天花板上吊垂下来的储物葫芦,觉得这里至少能有各种各样怪力乱神的法宝来短暂平替一下现代家电。 “你们这里有能让空气变得寒冷的法器吗?” 她随口问,如今天气还不算很热,等到了夏天的时候若是没有空调估计会很难熬。 “有……怎么了?” 对方的话题跳跃得太快,岑守溪的第一个反应是这种铸件法的某个流程或许需要寒冷的环境,但一想到他现在所做的唯一一件工作就是不停地给各种混合液加热,这个猜想就变得又不太稳妥:“其实剑阁的墙壁里就嵌着这样的法阵,不然的话我们平日里掐引火诀铸剑,周围很容易就会热得待不下去。” 那日后还可以来这里蹭空调,尹新舟想。 反应生成的铬酐呈现出紫红色的片状,这东西必须要在阴凉处避光保存,由于容易发生燃爆,还必须要远离火源。岑守溪干脆决定在仓库的置物架上单独给这东西重新开辟一个位置,他取了个小木牌过来,递到尹新舟的手里:“写吧。” “写什么?” “这是你做出来的东西,当由你来取名字……或者就写它原本该有的名字。” 岑守溪催促她。 于是尹新舟提起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木盘上写下了铬酐两个字。 即便特意将金字旁写了繁体字,毫无疑问,在一个没有朱元璋花式起名以供元素周期表使用的世界里,这个字他压根不会念。岑守溪拧起了眉毛,第一反应以为这姑娘在消遣他,毕竟他来霞山这么多年,若是连基础文法都有纰漏那也太说不过去——但看上去她表情却又十分笃定,不像是临时乱编了两个字来蒙人,于是他又不太确定了起来。 “怎么念?” 岑守溪问。 “铬酐,也叫铬酸酐,金属表面镀铬的主要材料。” 尹新舟回答:“若是能想办法将铬金混进钢水中一同熔炼,还能铸出更加坚固的剑,可惜现在的技术根本达不到那般高温。” 也就只能想想表面电镀的主意。 尹新舟这话说得随意,心里甚至还怀着《工程材料》中大量知识用不上的遗憾,可岑守溪却听得心如擂鼓。 她一定见过。 就算没有见过,也一定发自内心笃信这种闻所未闻的铸剑法可行。 按她的说法,“当下无人能够达到如此高温”,那就意味着至少曾经,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曾经,一定有位铸剑大能可以—— 但凡在这个行当中浸淫时间久一些就会知道,铸剑的要诀就在于内力引火的高热。谁的灵力最为精粹,修为最为深厚,就往往能够铸出最上乘的精铁纯钢,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凭着小聪明绕过去的基本功。 这怎能不是仙家技法? 单凭凡人又怎么可能抵达这种境界? 岑守溪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神震荡,他倒退了一步,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女修一般将对方上下打量。 是了,这下子一切都能讲得通了,她一定是来自于上古时期某个如今已经没落了的仙家隐门,虽然技艺已经无人传承,但仍旧作为纯粹的知识保留了下来…… “你可别轻易告诉别人!” 他立即说道:“不对,最好连我都不要告诉,除非等到某一日,你打算放弃自己原本的道统传承将一切交于别人,又或者达到了开阳境能够收别人为徒……” 尹新舟:? 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发什么疯。 自己现在才勉强算是修仙入门,按照门内的规矩也还在新手保护期,想什么开阳境的事?整个霞山的开阳境修士不过一只手能数过来,不知有多少人卡在修行的路上。 然而岑守溪却一直保持着那幅恍恍惚惚的表情,他眼神失焦地听从尹新舟的指使从仓库里拖出来一只备用的丹炉,将铬酐放进炉中,再兑入绿矾油和寒潭当中的清水,形成一炉的铬酸。 理论来说,成型的镀铬液还需要一些硼酸、氧化镁以及氟硅酸钾等催化材料,但在如今工艺受限的情况下尹新舟根本弄不来这么多种配料,只能勉强祈祷之前的一系列操作中所留下的杂质里有那么一些可用之物。 下一步就是将铸好的剑胚彻底浸入这些红色的液体当中,完成这一切之后,蒋钧行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进展如何了?” 他问。 吓人一跳!尹新舟猛然回头瞪着对方: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 蒋钧行表情很无辜地看回来,考虑到他玉衡境的修为,尹新舟深提一口气:“接下来要往这个电镀池……这个丹炉里通上稳定的电流,就像是引火术一样,你们谁会用引雷术吗?” 尹新舟问得很自然——她见过徐望使用引雷符,根据自己学生时代通读过的那些小说和来到霞山之后从修士门口中听来的信息,凭空造出雷电的本领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