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盛夏的暴雨洗劫过的山林空气中泛着湿润泥土的味道,泥土湿润,让人无从下脚。
一辆马车行走在官道上,铃声叮叮当当飘得悠远。
驾车的老人须发皆白,但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
“两位公子是要去苏州吗?”老伯边驾车边问道自己的雇主。
这两个公子看穿着非富即贵,给自己开的报酬极为优厚,否则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同意带二人去苏州的。
“我们的确要去苏州。听老伯话里的意思,你也是苏州人?”
马车内洛昀靠着时凛睡得半眯着眼,时凛将他又往自己怀里一揽,回答老伯的话。
“哎呦,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老伯的语气里能够听出怀念与不舍,“现在嘛,不提也罢。”
“老伯为什么这么说话?”时凛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都说江南鱼米之乡,很是富饶,老伯可否为我兄弟二人讲一下?”
驾车的老伯一鞭子甩打在马屁股上,嗤笑一声。
鱼米之乡?富饶?不过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们享受的罢了。他们这些普通人,死了都没有人收尸。
“年轻人啊,有的事还是要用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听人说就觉得好。”老伯语重心长道,“比如现在的陛下,那些个官员文人都说他是暴君,但是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却在变好。”
晕乎乎的洛昀听见老伯的话,睁开眼看着有些高兴的时凛促狭一笑。
“可......可是陛下的君后他......”
时凛的语气犹疑不定,像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老伯又是一鞭子抽在马背上:“你们还是太年轻喽。我这糟老头子是看两位合眼缘才说这些的。”
“有的事情啊,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相。”
“还有,我劝你们两兄弟最好不要在苏州待太久。”
老伯说完这句话就一字不发。
隔着马车的帘子,时凛和洛昀对视一眼。
这位看起来慈祥的老人,一定知晓了什么。
“咳咳。”洛昀面色红润,掩唇咳了两声,“多谢老伯提醒。”
“只是我这身子时日无多,想多出去走走。”
马车继续向前,一直到苏州城外。
洛昀撩开马车窗帘的一角,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小公子把车帘放下吧。”老伯对这种情景已经非常熟悉,“每年这个时候,江南的很多主城外都会有流民,没什么值得看的。”
“朝廷不管吗?”洛昀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公子,语气天真无邪。
“哪管得了哦。”老伯叹一口气,但并未再做解释。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时凛先行下车,而后伸手扶住后下来的洛昀。
“多谢老伯。”时凛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老伯此去万望珍重。”
老人架着马车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珍重。”
“站住,哪来的?有没有路引?来干什么?”
时凛和洛昀在城门口被守卫拦住。
时凛小心塞了两张银票给守卫,语气悲痛:“洛阳。家中幼弟时日无多,遗愿是出门走走。还望你通融通融。”..
洛昀带着斗笠遮住面容,听了时凛的话适时配合着咳了两声。
“斗笠撩开看看。”守卫并没有放松警惕,要求洛昀撩开斗笠。
“军爷我弟弟身体......”
“没事的哥哥。”洛昀打断时凛的话,手指微微颤抖着撩开斗笠。
斗笠下的面容苍白的如同死了三天一般,眼睛也黑黝黝的如同鬼魅。守卫被他看着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咳咳。”
洛昀又咳了起来,时凛赶紧给他拍着后背缓和呼吸。
“走走走!赶快进去!”
守卫嫌弃的离洛昀远了些,打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