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宗室直到皇帝开口前,都没想到会被罚的这么重。
刘焱,刘珝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皇帝一直不出声,任事情发展,无形中滋长了他们的态度。
皇帝……就是想让他们踏进去,趁机收回他们手里用度,大幅度削减他们的银钱?
两人想的没错。
皇帝确实想削减他们的用度,以充国库。
当下用钱的地方多了。
宗室体系庞大,刘氏宗亲,牢牢掌握的正是天下最肥沃的一部分土地,财物,乃至盐铁等方方面面。
找到机会收回来一笔,正当时。
皇帝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是顺势而为,连消带打。
而在皇帝的书房外,刘清正扶着一个老嬷嬷,身后还有几个宗室的人,已站了有一会。
那老嬷嬷手拄凤纹拐,衣着华丽,满头银丝,气度雍容,丹凤眼的眼角微吊,看面相亦是个难惹的角色,但其神态颇为平和,有种饱经沧桑后磨砺出来的笃定。
她们在书房外听到此刻,老嬷嬷才回头道:
“你这夫婿看样子不用咱们出面,自己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刘清嘴角轻抿,嗯了一声。
请宗室过来施压帮场子,就跟谁没有似的。
宗室虽然都姓刘,但自然也有亲疏之别。
平阳公主有宗室人脉,她两次嫁给开国功勋之后,也是一种经营和选择。
刘清和霍去病,其实也是政治婚姻。
只不过俩人月亮看太阳,正好光芒对照,互相温暖,就像剑鞘和剑,严丝合缝的对在一起,是一种值得庆幸的政治联姻。
刘清背后的宗室派系,对霍去病也是一种选择和支持。
这老太太就是刘清背后的宗室代表,刘奢那个级别的族老。
刘清拉老太太来,本是想搬救兵。
万一霍去病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她就推老太太出场,进屋参战,宗室对撕,把这事往不讲理上闹。
加上皇帝偏袒霍去病,一套组合拳打完收工,什么事都没有。
想不到霍去病早有成算,一开始就把证据攥手里,让对方踩坑。
“既然用不着我,那我就回了。”
老嬷嬷瞅瞅刘清:“你是跟我一起回长乐宫坐坐,还是进去找你那夫婿?”
刘清坦诚道:“这时候那边丢尽脸面,我进去不合适,跟祖母去长乐宫坐坐好了。”
她说话时探头和屋里的霍去病对了下眼神。
老嬷嬷笑了笑,由刘清搀扶着,连同身后带来的宗室之人,又离开未央宫,回到外边的辇车上。
老太太想了想,摇头说道:“你那夫婿是个有本事的,又受皇帝器重。
但他性子过于凌厉,且不留余地,这不好。
容易树敌过多,得势时众人簇拥,一旦失势,立即就会有人站出来为敌。”
“刚才的事,你可看明白了?”
刘清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什么事啊,没看明白。”
“你莫骗我老了不知你的心思。你明明看出来了,皇帝想收敛散在宗室手里,谁也拿不出来的财物,增加兵备。
这眼看着开春,要打仗。”
老太太咂摸着嘴道:“赶上刘珝,刘焱,刘奢三个自己往前凑。
你那夫婿了解陛下心思。
他们两个合伙憋着坏,让刘奢几个往里钻,到最后把他们当草给割了。皇帝顺手收回他们这三支宗亲的庄子,年末的宗室分润都给抹了。
皇帝在刚才那种形势下提出来,他们有苦说不出,谁让自己蠢了。
你那夫婿甘愿给皇帝当枪使,倒是个忠心的,怨不得皇帝喜欢。”
“祖母说的不对,什么给陛下当枪使……就不能是去病和陛下联手,还有卫大将军,他们三个君臣相宜,合在一起,所以能让我大汉战无不胜。”刘清笑吟吟道。
老太太自顾道:
“刚才你那夫婿明明能轻易化解局面,非一步步引着对面把话说死。他才把东西取出来,这次那边可被他得罪死了。”
刘清护犊子:“得罪就得罪呗,你瞧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气死我了。”话罢拍了拍伟岸的胸怀。
“皇兄说去病锋芒盛些,才是兵家本色。去病的性子打小就这样,要赖就赖皇兄。”
老太太的丹凤眼笑成了细缝:“好的都是你家夫婿的,坏的就是陛下教的。”
……
书房。
皇帝道:“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平阳,你与汝阴侯相处,或也受了些影响,往昔有失当之处,错不在你。朕也有不查之失,总觉得没人能瞒过朕的眼睛。
你回去好生调养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