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降,繁星缀满了浩渺的深空。
定襄郡以北四百六十里,草原上。
卫青身着戎装,垂手而立,身畔站着好友兼部下公孙敖,还有两个随军将领和几名亲兵。
他们的视线前方,是连绵不绝的帐幕,汉军在这里安营扎寨。
“斥候数次外探,远达七十里都未发现有匈奴骑兵的踪迹。”
公孙敖道:“大将军为何判断今晚匈奴会来袭?”
卫青徐徐道:“匈奴去年新败,必急于求胜。我率军进入草原,放弃城池固守,他们更是视为良机,已经安耐不住,必会利用骑兵的灵活和冲击力来袭营。”
“所以你在这开阔地扎营,无险可守,是诱饵,等着他们来袭?”
卫青洒然道:“战场上哪来什么诱饵,胜负还要交手才知。让李沮备好强弩,匈奴人敢来,强弩伺候。”
公孙敖点点头,略感兴奋。
他跟随卫青连败匈奴,已打出信心,坚信这场战争的胜利仍将属于大汉。
乌云掩月。
这一晚,直到凌晨时分,忽然有蹄声震碎了黑夜。
草原上狂风呼啸,仿佛匈奴人信奉的萨满之神在怒吼。
一支匈奴骑兵,就像是从狂风中驰骋而出。
这是匈奴人在草原上才能动用的神秘力量,骑兵如风暴般迅疾,且能利用狂风吸收蹄声。
“汉军受死!”
匈奴兵在啸叫声中,对汉军军营展开了冲击!
然而他们到了近处才发现,营地内的帐幕里,全是披甲执锐,枕戈以待的精兵,迎接他们的是如雨的强弩。
匈奴骑兵一见中计,立即呼啸退走,并未受多大损失。
但卫青就在当天夜里,转守为攻。
汉军衔尾追击来袭后又快速撤离的匈奴骑兵,顺势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定襄北之战,汉军出动十余万精骑,中军和左右两路相互策应,在这个夜晚,直扑匈奴主力所在地。轮到匈奴意外接阵,被动应战。
双方从凌晨开始,直杀到天明。
骄阳初生。
卫青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背上,眺望前方的主战场。
此时的战场上万军厮杀,是汉匈交锋以来最大规模的对垒。
数万人的喊杀,兵器碰撞声,战鼓擂动声,还有利刃划过甲胄,皮肉骨骼的声音。
锵!
一名汉军挥刀架住匈奴兵刺来的短矛,刀锋顺着矛杆下划,又快又狠。
匈奴兵握矛的手,三根手指加上半截手掌一起被削掉。
但一转眼,挥刀的汉军亦被侧翼的一柄短刀破开腰肋,鲜血泉涌。
不远处,另一个匈奴兵眼睛通红,抽刀而出。呼吸时间以后,这匈奴兵也死在一名汉军校尉手里。
战场纷乱,类似的情景,不断重复上演。
真正的战场,甚至来不及畏惧,斩杀对手更像是一种本能。
卫青满脸肃穆,识海里倒映着战场上的变化。
他对面,横跨整個战场的匈奴大军背后,大单于伊稚斜亲自率军,头戴金盔,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匈奴本是主攻之势,想不到会被卫青趁匈奴骑兵袭营,连消带打,顺势反击,猝然开战。
双方凌晨交手时,匈奴人就处于被动接战的局面。
到天明时分,他们的劣势逐渐被放大,越来越明显。
伊稚斜骑在马背上,满脸愤怒,握着马鞭的手,因为格外用力而发白。
他身畔的另一匹马上,是一个刚被他抽击过,脸上带着血痕的匈奴将领,正是昨晚力主以骑兵袭击汉军的匈奴骑兵首领诺日措。
卫青纵观战场形势,暗自吁了口气。
如不出意外,汉军的优势最终将会转化成胜势。
此时卫青才有机会扭头问身畔的霍去病:“你怎么来了?”
天亮的时候,霍去病带兵赶来,手执长枪,从左翼杀入战场,悍然参战,最终来到卫青身畔。
此时赵破奴等人仍在战场上,和匈奴兵厮杀。
霍去病手里的长枪染血,眼神却是额外明亮,和卫青一样,扫视战场各处。
汉军正慢慢占据优势,匈奴已出现阵地后移,准备缓退抽身的迹象。
“击鼓,令三军紧逼,不容匈奴后撤。”卫青下令道。
霍去病:“我来吸收战场气机,准备冲击天人境,缔结兵符!”
卫青蓦然吃惊,回头道:“你进入兵九境方才旬月,又要突破天人境?”
公孙敖等几个周边将领也都神色惊异,转头看过来,大抵是觉得霍去病过于求快,强行冲关并不是好事。
“去病你十七岁达到兵九境,已是古今少见,切不可贪快。兵九境尤其重要,越是积累厚重,对将来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