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整个血河开比作是一次盛大的节日的话, 那么姜乾青如今所处的魔王宫,无疑便是最上佳的观景地点。 他虽然曾经听南流景略略的讲过一些魔界当中的事情,但是血河的相关对方并没有多说——可能是因为在那个魔族已经能够轻易的来到外界, 享有地面上的所有阳光、雨露、微风与繁花的时代, 魔界当中的血河已经不再是能够让所有的魔族都去期待和等待的东西。 与地面上的世界当中那些浩瀚的江海比起来, 血河的确并不是什么值得被多在嘴边提起的事情。 是以, 对于这所谓的“血河开”,姜乾青也抱有着疑惑和期待。 他走去窗边,于是便能够看到,远处那一条原本贯穿了整个魔界的、奔涌不息有如裸露在表层的大地的血脉的河流开始以一种极为不科学的、违背了所有的普世所该有的认知的模式,血红色的河水从正中央开始朝着两侧退开, 最后竖立成了高高的水墙。 而在水墙的正中间, 则伴随着水位的逐渐褪去, 而露出来了遍布着焦黑色石块的地面。 这水墙朝着两侧越退越远、越退越高,到了最后,原本被血河隔开的两岸终于被那一条黑色的路所连通。 这条路就坐落在魔宫前, 占地极广,几乎要与那承接了整座魔宫的山脉等宽。 从姜乾青的身后传来了并没有多少掩饰意思的脚步声。 南流景身高腿长, 只是几步的功夫便已经站在了姜乾青的身后, 和他一起看那退开的血河、数十米高的赤色的水墙,以及在这当中衍生出来的那一条道路。 “血河每隔几百年, 都会像是这样在其中的某一段流域退开一次,露出道路来——这也是少有的,血河的两边能够互相往来的机会。” “血河退开的流域地点是固定的, 总共有七处, 便在这七处当中循环。” “每一处可能成为血河开启的流域便被魔王们占据, 在其上修建了自己的行宫, 是吗?” 南流景肯定了这种推测:“正是。而这一次的血河开启,轮到了长烬所管辖的这一片区域,这也是我之所以会来这里的原因。” 血河开启、两边的地域相交乃是大事,实际上不仅仅是南流景,血河的这半边的地域上的几位魔王都已经于近些日子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魔王长烬的魔宫,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的盛事。 南流景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姜乾青的手臂,将他半拎半提了起来。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推开了窗户,随后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我之前答应过你。”南流景说,“等到血河开的时候,会带你去河边。” “你想要的那龙骨宝车,我也已经同长烬提过,你直接拿去用便是。” 至于魔王长烬到究竟是心甘情愿的出借,还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将这个自己非常喜爱的工具拿出来,那就不是南流景需要去关注和考虑的事情了。 南流景极为擅长奔跑和跳跃,当初能够不凭借其他的外力,硬生生的“跳”上灵山,如今自然也不过是几个纵跃的起落奔跑,便已经来到了血河边。 眼前的血河宽广,从其中散发出来了极为不详的气息,哪怕只是靠近、并未真正的跌入其中,都已经会生出由衷的戒备来。 “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南流景问,“本王虽然依照约定,用自己的魔力帮助你遮蔽外来者的气息,但是也不过是一时的。一旦你离开我太远,那么这藉由我的魔力生成的外壳便会很快的消散。” “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存在便再无法隐藏了。” 南流景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来了当日在自己的魔宫当中,从面前的这个青年的身上所迸发出来的那一种清冽到他都险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力量。 那是与魔界当中所通行的力量完全不同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相反的存在。但即便如此,南流景却并不会觉得那种力量让他感到难受和抵触,正好相反,他身体里面所有的魔力、包括他的魔种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将那种澄澈的力量一口吞下去。 就仿佛那是什么他生来便缺少的东西,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全部都在蠢蠢欲动的叫嚣着要吞噬来补全。 南流景能够将自己控制住,但是他并不认为别的魔族也会做到这一点。 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了。 ——当他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体表层的那一层屏障消失的时候,他便会像是在空中划过的过于璀璨明亮的光束那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并且朝着他扑过去,誓要将其捕获,将这唯一的流光装在自己的瓶子里,成为独属于一人的灯火。 然而面对南流景所描述的、那样的场景,姜乾青却是觉得很轻松。 “没关系,那便让他们来了。”姜乾青回答说,“难道他们便能够抓的住我吗?” 这当真是一种连南流景都要忍不住为之侧目的、诡异的自信,魔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终于从鼻腔里面哼出一声笑。 他朝着姜乾青递出去一枚玉白色的扳指。 这扳指握在手中的时候便会发现,其实构成它的本质是被打磨的极为光滑的骨头。触手生凉,如果不说的话,简直会让人将其误以为是什么珍贵罕有的宝玉。 “这是龙骨宝车。”南流景说,“那么到此为止,你与我指之间的交易,便已经全部完成了。” “我知道。”姜乾青说,“帮了非常大的忙,感谢你的慷慨。” 他将灵力注入到那一枚扳指当中,扳指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闪耀的白光,随后姜乾青便已经不再站在地面上,而是身处于一具长长的、白骨所打造的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