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的时候,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面貌。孙美玉用心留意着申正焕的笑容,还有他如同漏风一样的笑声。就在对视的瞬间,申正焕摇摇晃晃的审视着美玉。
“孙美玉主管真是我心有灵犀的老朋友啊!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我想用你的号,那边一定会接吧。”
孙美玉用淡漠的眼神慢吞吞的否定了申正焕,让他顿时感到不知所措。申正焕只好扬起手,将残余的啤酒一饮而尽。瞬间,像酱油一样的黑色液体顺着申正焕布满细纹的脖颈滴落下来。孙美玉见状一把抢过酒瓶。
“疯了吧申正焕,不要再闯祸了,赶紧跟我回家!”
孙美玉的声音很激动,脸扁平得就像砧板一样的木板。申正焕显然是让这意外的尴尬局面弄得难堪了,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哈哈大笑的宣泄着怒气,最后又七拧八歪的瘫倒在长凳上。但孙美玉并没有发作,她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站起身继续凝视着丈夫。从妻子俯视自己的犀利眼神中,申正焕感到了一股威慑感,他做好了随时与孙美玉大闹一场的准备。
“不要明天又扯着头发后悔,快点站起来吧。”
就像在训练语言分析的学生一样,孙美玉顿挫有致的低声回应道。申正焕顿时涨红了脸,瞪圆的眼睛,握起的拳头,不知如何安放才好。
“我们已经是中年人了,熬夜会有很多后遗症,至少未来的半个月都要顶着黑眼圈上班。”
身材魁梧的美玉一直揪着自己不放,让申正焕有些进退两难,环顾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四周,他终于决定要把怒气宣泄出来了。
“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刚刚分行长提到女儿,我突然也很想念自己的女儿,虽然我和前妻离婚了,难道我和孩子也离婚了吗?凭什么连张照片都不让我见,名字有没有改、改成什么我都不知道。孩子多大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胖、有没有变声,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可怜的失败的父亲…我不知道啊。”
申正焕几乎是不断抖索着捋不直的舌头,抱头大哭的喊道。孙美玉露出难堪的神色,环顾四周,最后默默的走到申正焕身旁,重重的用手按住申正焕的肩膀,申正焕这才停止嚷嚷,抬头看向美玉。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你还能走路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从前的美玉,不管周围有没有人都是一副“你活该你自作自受”的表情,可今天她的脸上并没有别扭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着,并顺势搀扶着申正焕慢慢站起来。
“哎呀!腿麻了。”
申正焕叽里呱啦的抱怨着,孙美玉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可回收垃圾。
“美玉,你慢点,我腿真麻了,站不起来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蹲下来背你吧。”
孙美玉一听申正焕厚颜无耻的声音,顿时抽身不干了,气得暴跳如雷。申正焕只好摸了摸他像啤酒箱一样方的下巴。美玉却只是静静的看着申正焕,一动不动。
“美玉,贤惠美丽的美玉,精明干练的美玉,可望不可及的孙美玉…”
“干什么?”
孙美玉没有好气的看着方方正正的申正焕,此刻的他有点像儿头熊,又有点像刚懂得狩猎的原始人。眼前这个原始人慢吞吞的点头、弯腰、直立、迈步的样子,孙美玉不禁笑了起来。申正焕感到有些紧张,他一边凑近美玉,一边试探着自己看人的眼力。
“孙主管我喜欢你,我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因为我了解你,我觉得除了我没有什么人更适合你。”
喝高后的申正焕嗓门越来越大,引起了隔壁大排档的视线,或许是怕他忍不住又像火上浇油似的又开始抱怨家人、抱怨分部。孙美玉用力捂住申正焕的嘴巴,小声责怪起他来。
“吵死了,大家都看着呢,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儿,自己走掉啊。”
申正焕颤颤巍巍的向后退着,一边退,一边讪讪的笑。只有那双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瞄准了美玉长着鹰钩鼻子的脸。
“看来你还是想嫁给别人啊,好,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那个老混蛋就是一时眼热,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吗?别傻了。”
“是不是想在大街上睡觉?!”
哎嘿,岁数长得不小,脾气也跟着长了这是。这种时候就得先跟他撂狠话。灭灭他的气焰,可申正焕仍然不为所动。
“我离婚那年,从总部下放到这儿当主管。可你明明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你,你是怎么熬上来的?别人议论的那些真的是空穴来风吗?”
坪!美玉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痛苦的秤砣穿透内脏,拖着她的身体重重的瘫软在原地。申正焕不知道美玉生气了,他停一会说一会,尤其是含沙射影的谈论敏荷,就像读判决书那样说的那些话,犹如千斤的秤砣,拖着急火攻心的美玉一直坠入安城江水最黑暗的地方。
“疯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精神病院!”
孙美玉的话给申正焕已经涨红的脸上又来了一套组合拳,一阵冷风吹过,申正焕瞬间睁大了惺松的醉眼,随后勉强支撑着麻酥酥的身体朝美玉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