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阴。
今天池念上马术课, 所以没有排英语。
李铭心起了个早,做了套考研英语真题,模拟分估算八十多, 还可以。
九点开视频给学生上阅读技巧,结束这些是上午十点半。
室友在宿舍学不进,见李铭心忙完了, 撺掇她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
大四学姐干不过新生对期末的热情, 想学习的时候,校图书馆预约满了。市图书馆是社会人学习的场所,学生比较少,地方也宽敞,很适合去学术避难。
李铭心算了算公共交通来回时间,仅一十分钟,很近,可以接受, 于是拿起公交卡和室友出发。有太白大道东垫底, 去哪里好像都不远。
路上, 她掏出手机, 稍微看了下消息。
群消息多得可怕,嗡嗡一阵狂震。
室友凑头看了一眼,嚯了一声“五万多条消息,李铭心, 你真牛。”
拉了一圈,没有重要的私人消息。
她收起手机, 消沉道“又不是五万块,有什么牛的。”
室友乐观“五万块早晚有的啦。就算考研考不上,去教培也能苟五万年薪吧。”
李铭心知道五万不难。给池念做陪读先生也能五万一年, 但太不稳定了。一旦和雇主闹点不愉快,或者教学方式和学生思路不同轨,很容易被换掉。
她一直搬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没有安全感,总在跟又穷又蠢的人卖乖,挣扎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
就算上了大学,这一切也没有好转多少。
教育欺骗了她。
学校没有告诉她,越是要往上走,越是要拼父母。
大一大一的时候,同学之间的悬殊还停留于籍贯哪里,高考几分,期末绩点多少,入d积极分子了没,履历又添了几个对外交流活动。这些都是付出努力可以回报的事。
但到了大三大四,具体到实习单位的申请,雅思托福的刷分,出国留学的计划,工作单位的“安排”,再到买车买房,都出现了巨大的悬殊。
对她来说,教育只是一节台阶。
有钱人在99层上登1级,穷人家在18层上登1级。
拼了命学习只能让自己变好,但不能让她变得和别人一样好。
那天坐进卡宴,李铭心扒着车窗回望视野里慢慢缩小的白公馆,忽然意识到,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这座城市锁住一个精致窗格的灯光,需要漫长的岁月。
有些东西,是她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室友人在外头,心思开始飘,刷刷手机问李铭心看不看电影“最近有校园电影上图书馆后面有个文化宫电影院,我们学到晚上,去看电影怎么样”
她似乎忘了自己是因为火烧屁股才来的图书馆。
李铭心问“哪部”
室友以为她感兴趣,赶紧打开猫眼购票,给她看。
“这部我看了。”
“啊你看过了好看吗”
李铭心努力回忆,想起来的只有忽明忽暗的光线,以及池牧之宽厚的肩膀。
他一呼一吸平稳起伏,如风平浪静的海面,舒服极了。
“蛮好睡的。”
李铭心的高中和电影里的高中相差太多,毫无代入感。电影暖洋洋的,上高中像在谈恋爱,她的高中更像在当兵。
不仅是高中,她的人生都像在当兵。
绝地求生特种兵。
室友低估了社会人的学习压力。周日中午,市图书馆自习区坐满了抱着各类社会考试书籍的成年人,脸上写满生活的不易。
她们随意抢到两个位置,各居一隅,不挨在一块。
李铭心旁边男人老咳嗽,体味凶重,气味并不好闻。这让她想起了裘红交往过的几个很劣质的男人。
背题时,李铭心默念这是抗干扰训练,要忍。
待电话震动,她仿佛被拯救一样,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左右张望,没见空位,拿上手机决定出去抽根烟。
李铭心边走边接起“你好”
“在哪儿”
池牧之磁性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一瞬酥麻了李铭心半边耳朵。
她唇瓣一张一合,看着那串数字号码,反应了两秒“图书馆。”
“出来,我在你学校附近。”他口吻不似命令,但听着真的很像跟助理说话。
明明头几回见他,他跟她讲话十分有礼
这人是不是杀熟
“我不在学校图书馆。”
“那在哪”
“旁边的市图书馆。”
“等着。”
他后头没说话,也没挂断。
李铭心走到图书馆门口,见通话秒数还在计时,想了想,先按下了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