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回老家的日子，佟瑶定了三张腊月二十的车票，奶茶店放假前，她给店里的员工每人包了十块钱红包，把几个店员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十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可能不算啥，对于乡下家庭贫困的他们来说，就是家里日常两三个月的开销。 乡下青菜粮食都是田里种的, 平日不舍得吃肉，勒着裤腰过日子，根本用不到太多钱，有了佟瑶这十块钱，他们过年能给家里买几斤肉。 从出生就一直消费父母劳动力的他们，总算能有所回报点东西了。 * 腊月二十这天一大早, 佟瑶三人踏上了回黎城的火车, 这年代大家都讲究一句话,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管在外一年混的如何，大家都想回家过个团圆年。 哪怕乡下老家道路泥泞，没有大城市繁华，但对家乡故土和亲人的思念之情却刺激着大脑，让他们一心只想回去跟家人团聚。 过年回家的人很多，火车站很是拥挤，尤其是硬座那几节车厢，过道里站满了人, 拥挤程度看着都令人窒息。 相比之下，卧铺车厢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佟瑶的位置在下铺，司辰在对面中铺，司博易在隔壁中铺, 虽是卧铺但司辰和顾红卫却没多少困意，两人听着火车‘轰隆隆’的声音,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佟瑶, 上车之后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火车震动着很容易入眠，一觉醒来都到黎城了。 这年代火车内虽然没有暖气，但毕竟是封闭空间，加上有被子盖着还挺暖和，一下火车就像掉进冰窝里一样冷。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跟长了眼睛一样，总是往领口钻，佟瑶冷的打了一个寒颤，司辰将围脖在佟瑶脖子上围了厚厚一圈，把她整的像个芭比熊，不过，脖子围严实一点，人身上确实缓和些。 这趟火车的终点站就是黎城，车上的人全都一窝蜂下了火车，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都透着回家的喜悦，和迎接他们的亲人嬉笑着往站外走。 三人也慢慢跟着人群走出了站外，时间太晚, 加上下着大雪回村不方便, 本来打算在黎城住一夜, 谁知道恰好碰到了张丽娟舅舅。 说起来，张舅舅也是个有赚钱头脑的人，他见年跟前回来的人多，正巧他家有一辆三轮汽车，就想着拉运一些从外地回来的人回家。 他这车能拉十多个人，挤一挤能拉二十个，每个人根据距离给五毛到一块路费钱，一趟能赚十几块，一天跑几趟，倒是能赚不少钱。 本来想拉完这一趟就回家，谁知道碰到司辰三人，两家就要成为亲家，张舅舅倒是很热情，非要把三人送回去，想着今晚不走，到明天大雪封路会更难走，三人干脆就坐上三轮汽车一起回了村。 张舅舅还拉了其他人，加上他们三个，总共有十三个人，车上放着小板凳，虽然有些拥挤，但是坐着暖和许多。 司辰将佟瑶护在身侧，车上那些人倒是挤不到她，雪比较大，司辰担心佟瑶吹冷风会头疼，用围巾将她脑门裹的严严实实，就跟东北大妈一样，佟瑶没照镜子，都觉得她这样子肯定很搞笑。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空还在飘着雪花，地上很快雪白一片，跟月光一样，众人头顶也都变的雪白，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都低着头将手揣进袖口里。 汽车声音很响，却抵挡不住他们喜悦的心情，其他人很快就聊开了，从先问对方从哪里回来，是哪个村做什么工作，有些人还没边没际的吹嘘几句，到了后面就把话题扯到了佟瑶几人身上。 “你们是从哪里回来的？” “京都。”司辰淡声道。 “京都回来的啊？”问话的人诧异道：“那边的工资很高吧？京都肯定比咱们这里发展好。”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接话，“那可不，听说京都东西可贵了，白面馒头多比咱们这里的肉包子贵。” 被他这么一扯，大家就围着京都聊了起来，先聊外面大城市的繁华，到后面又说家乡好，家里的人朴实，一来二去就把司辰三人给忘记了。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知道，外面世界再好，若不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谁也不想背井离乡。 外面钱好挣，但很多人出去之后就莫名其妙失踪，跟人间蒸发一样，活生生的没影子了…… 顾红卫相比其他人，穿的有些单薄，一直低着头没出声，冷的鼻涕一直往下流，也不知道他此时内心在想着什么，一直抿着唇。 汽车速度本就不快，加上雪天地面打滑，张舅舅开的就更加慢了些，天气太冷，纵然他带着厚厚的帽子，脸颊还是被冻出几道疤，他却不觉得苦，嘴里叼着自己制作的卷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