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一怔,对自己的杀伤力有点困惑想不到人年纪大了这么不经说,他不过就是激烈一点地表达了不同意见。
黎绪没有在乎狼藉的桌面,他的目光向罗奇沉甸甸地压了过去,罗奇本能地别开了目光,虽然他满心的不服气,可是本质上他不是个能跟长辈对着叫板的人,刚才是一时气愤冲口而出。
“不好意思。”黎绪慢慢地说道。
罗奇一点也没觉出来他不好意思,一丝熟悉的傲慢正从他的眉眼唇角逐渐清晰地流露出来。倏忽之间罗奇的意识自动识别出黎绪刚才的失态是怎么回事,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但熟悉的羞耻窜了出来,烧热了他的脑门,他不知不觉坐直了脊背,耳畔轰鸣起来,本能地抗拒黎绪马上要说破的事。
可惜他总是准备不好接受羞辱,尽管他的耳朵虽然充满了蜂鸣声,他还是听清了黎绪后面的话,“你连一点气息都没有,所以我一直没发现你坐在那儿,对不住了。”
罗奇的嗓子仿佛粘在了一起。
“你真的是法师吗”黎绪疑惑却严厉地问道。
“呵呵呵,”麻江插了进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别,黎先生,这是怎么说”
罗奇胸口翻腾,还能分出精神来领会麻江的意思,跟人类生活在一起是一回事,把人类带进法师的圈子是另一回事,麻江担不起这个罪名。
黎绪瞥了麻江一眼,谦逊地笑了笑,“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他身上没有半点魔法的痕迹,所以我猜他很少使用魔法,可是从来也没有法师能忍住不用自己的力量。所以我很好奇,这才忍不住问一问。”
麻江放下了酒杯,寻思了一下,客气地笑了笑,目光落在罗奇身上。大约是表示他是站在罗奇这边的,如果罗奇打算回敬点什么,他完全可以理解。
罗奇却懒得真的去理论什么,这种事在他的生活里发生了太多次,多到已经让他觉得有些疲惫了。他只是觉得眼前的情景熟悉得奇怪,仿佛不久之前他曾经在哪经历过。他的视线无意地落在那只扣翻在桌面上的钧窑酒盏上,那东西看上去跟喝茶的很像,他不久之前跟杜正一喝过几次茶了。突然之间,他恍然大悟,震惊地望着黎绪。就在几天以前,在学校附近的茶馆,这块大陆上最了不起的法师裴枢,他第一次走到自己桌边坐下的时候,眼里也是只有杜正一。
这番对比让他猜想到像裴枢那样的法师并不是用眼睛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他们一定是习惯了观察能量,杜正一也有这个趋势。如果打个直观的比方的话,他们习惯性看到的是能量视图,好比人类使用的红外线视图。在师的“红外视图”里,他就像一个不带热辐射的尸体,跟环境融为了一体。
换句话说,罗奇在师的视野里,是不存在的。
他抬起头望向那个文质彬彬的陌生男人。真有意思,他走进这间酒,一眼就看中了麻江,还满口谎话地说感觉到的仅仅是麻江施法之后留下的痕迹。
男人垂着眼睛,也看着他,目光犹如芒刺。罗奇只不过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一个小时之前还与他没有半毛钱交情,到此为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冒犯,他一个几十岁了的文明人,却隐约流露出恨不得追打小孩子的热望。
罗奇“哼”了一声,摇了摇头,先移开视线。
麻江慢慢地说道,“要是按照百十来年前的标准来看,我们这一代的法师跟人类也没什么差别。我猜嘛,可能是农药喷的太多了,导致精子质量太差。”
“这就是种群衰落的特征。”黎绪安静地望着麻江,又看了一眼明显抵触着他的罗奇,“连人类现在都知道这个道理,近亲繁殖会产生畸形儿。我们的人数太少的话,难免大家的基因都有点像。”
他说话的语调依然带着舒缓的抑扬顿挫,字字清晰,但是罗奇的情绪却像是一桶汽油浇进了本来就熊熊燃烧的火堆。他猛地站了起来,起来的动作太快,酒杯被衣服带翻滚下了桌面。
“罗奇”麻江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重重地甩开麻江的手,怒火快要冲开他的头盖骨了,肺部火辣辣地刺痛着。
“罗奇”又是一声唤,来自他的身后。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按在他绷紧的肩膀上。
他恼火地回过头去,就迎上一道带刺的视线,杜正一就这么按着他的肩膀,一副鹰隼逮着耗子了的傲慢样,眯着眼睛威胁地看着他。罗奇霎那间清醒过来,仿佛一桶冰水淋下来,他那堆火被熄灭的差不多,只剩下小火苗,嘶嘶地冒着烟。
“你在干什么”杜正一问道。
罗奇没有说话,他转回头去盯着黎绪。果然,杜正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眼睛欣喜地上下打量着杜正一,嘴唇亢奋得微微颤抖,那副样子就像一百五十岁的老色鬼刚嗑了大力丸转头就看见了活色生香的妙龄少女。现在罗奇可不觉得他很有魅力了,他根本就像一只四处寻找腥味的鬣狗。
下意识地,罗奇挪了一步,站在黎绪和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