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凤驾光临,宰相府灯火通明,平日里燃着的松香木都换成了蜂蜜蜡烛。 这种蜡烛燃烧起来没有丝毫烟尘,味道也是淡淡的香甜蜜味,十分好闻,光是这一项每晚耗费的银子就超过了百两。 尽管内库有补贴,但每次皇后娘娘凤驾光临,还是会让相府花销大增,少则上千两,多则六七千两。 这主要还是皇后娘娘和相府关系亲近,省去了许多花费,要是龙吟城其他府上有幸能够正常接待一次皇后娘娘,耗资最少也是上万两了。 可是相府根本不可能流露出任何一点不满,只会以此为荣。 宰相既是一个位高权重,也是一个需要步步小心谨慎的位置,和宫中关系越是紧密,房杜魏执宰朝政时才越放得开手脚。 哪天皇后娘娘再也不来相府玩耍了,只怕大家都会怀疑房杜魏的执宰之位是否牢固。 “父亲,环采阁和慈姝仙坊出事以后,那些红姑娘基本都被王邪风月楼吸收。” 宰相书房中,房之山正在和他的父亲房杜魏说话。 房杜魏五十多岁年纪,依然是满头乌发,面相十分年轻,看上去像房之山年长的大哥。 他正在书案前挥毫泼墨,勾勒着憨态可掬的孩童,听到儿子话,微微一笑,“据说就在不久前,王邪风月楼和姑娘们重新签了卖身契,姑娘们的待遇更为优厚,缠头分成更多,要赎身也十分自由。这不巧了?红姑娘们不去王邪风月楼,还能去哪?” 房之山没有想到父亲连这些事都知道,不禁琢磨起父亲这番话的意思。 房之山几乎可以肯定荣青书出事和秦守安有关,只是他什么也没说过,但父亲却也知道,又意味着什么呢? “昨日和几个好友在王邪风月楼喝酒,便看到楼中生意红火。年底分红获利之巨,应远超往年啊,也能给府中减少压力,账房老何一直在哭穷,我上次让他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他都说没有。” 房杜魏话中意思似是颇为高兴,但语气却平淡之际。 房之山当然明白,这都是要入府中账房的银子,父亲私下的花销、不适合被母亲知道的用处,无法从中拨款。 男人果然还是要有小金库才行,房之山的待遇就比房杜魏要强的多。 归铃篙是只母老虎,制定了“为夫之道”九九八十一条,宰相夫人不好意思多说儿媳妇什么,只好私下里心疼儿子,时不时地资助银票给儿子,让他拿去结交人脉,喝酒狎妓从不缺银钱。 房杜魏自然没有这待遇了,他年轻时便是风流才子,闻名京都,红颜知己多不胜数。 宰相夫人出身名门,从重重包围中杀出,抱得美男归,成亲后更是小心警惕外边的狐媚子,为妻之道乃是“霸道”,决不允许房杜魏有太多闲钱去沾花惹草。 “父亲,这是荣青书给的润笔费。”房之山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来,慈姝仙坊开业的那天,房之山拿了房杜魏的一幅字送过去。 荣青书在他认为需要重视的权臣面前,还是很懂事也很会做人的,他一个荣家子弟开个妓院,宰相大人题字过来,他总不能就大大咧咧地收着,连礼都不回吧? 房杜魏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笔尖勾勒的线条,对那张银票看都没看。 “荣青书……这些年打理荣家的部分生意,春风得意,有些忘形。” 房杜魏并不喜欢荣青书的为人,但也不会干涉儿子和其往来,“今日朝会中,荣国公的脸色不太好看,训了京都府几句。” “京都府衙是荣家女婿,被老丈人训几句也没什么。”房之山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老丈人。 归贤人自不可能对他严厉苛责,可是九品巅峰的强者,又是殿前指挥使这种军中武人,身上自然散溢着一股威严充满压迫感。 “那当然没有什么……你再仔细揣摩一下。”二儿子阴差阳错被送到地方军中历练去了,身边就只有大儿子,房杜魏自然会悉心栽培。 房之山刚刚还没有意识到其中还有问题,这才细细思量了一番。 他的目光落在父亲的画上,房杜魏的书画造诣极高,先帝都曾经赞不绝口,称“风云将欺人,鬼神若入梦”,而画人物更是“视之若有八面,生意活动”。 房之山凝神注视良久,看着又一个孩童形象在寥寥几笔中勾勒出来,不禁想起父亲曾经给皇后娘娘幼年的玩伴们作过一幅众稚童游乐图,其中不止有皇后娘娘,还有自家三妹和隔壁世子。 “事发突然,而且有江湖人插手其中,京都府并没有明显过错。现在京都府完全没法进一步调查,归根到底还是九州府停转了。”房之山灵光一闪,已然意识到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