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未名城府衙,被一股突兀而生的昏黄色雾气炸得粉碎,砖石木块,崩散开来,粉尘雾气,将周围一大片区域都遮蔽得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见
哪怕月色重现,也无济于事。
漆黑昏沉的天空中,一抹蓝色如同流星般射来,蓝光之中,江清韵手握一条近两百丈长的湛蓝色光芒,仿佛在天空中拉起一条璀璨的天河,点亮了整座未名城的天
江清韵携着那一条天河,流星一般坠落在那昏黄雾气炸裂开来的混沌之中,天河如瀑布撞在坚石之上,迅速贴着地面哗啦啦四散冲去,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四方,继而像是碰触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所有的水色逆卷而上,仿佛一个巨大的口袋,将这一片废墟内外所有的雾气与尘埃卷入其中
巨大的势能牵动之下,漫天的尘埃伴随着水浪迅速铺开,可那昏黄色的雾气却仿佛有了灵魂一般,竟化作一张鬼脸又或者面具一般的东西,朝着天空中尚未合拢的袋口逃去
废墟之中,江清韵微皱黛眉,单手高举,轻轻一握
逆卷而上如同大洋之上风暴之眼的水浪蓦的收口,将那昏黄色的鬼脸雾气囊括其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洛川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恐怖电影中的场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站在江清韵另一边的红袍孩童也正瞪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景象,闻言下意识回道,「是幽谷的人,很厉害的一个。」
「哦」洛川见江清韵将高举握拳的手收回胸前,结了个怪异的法印,紧接着四周巨量的水色便开始盘旋收缩,就像渔船收网,任凭其中的鬼脸雾气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他低下头去看那红袍孩童,「这么厉害,不仍是被咱们抓住了」
红袍孩童像看傻子一般看向洛川,抬起胖嘟嘟的小手,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道,「抓住这点雾气至多也就算是那人的两根手指逃了,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幽谷的这些人」他说到此处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住口不说了。
洛川也没有再问,再次抬头,看着天空中庞大的水球最外层一层层渐次崩解,困住那鬼脸雾气的核心水气则不断缩小,最后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落在江清韵的手上,「此妖实力如何清韵前辈可能感知到他逃往何处」
江清韵看一眼手上的水球,其中一张小而浓郁的雾气鬼脸正无声的嘶吼,「往南遁去了,以影大人的实力不可能留得住他,此妖手段诡异,极其难缠,最好就此传信让城外的人都回来吧,免得节外生枝。」
洛川点了点头看向南方,「若是我没有在这里,清韵前辈能否抓得住他」
江清韵挥手之间打出数道水剑,水剑晶莹剔透,其上似有符文,她伸出手指在空中凭空书写了一句「速归城内」,便有水色字迹浮现于半空,她再挥一挥手,水色字迹便化作数份,钻入先前召唤的水剑之中,刹那间各奔东西,「若是在旷野之中单独偶遇,运气好些说不得我还能斩了他,若是在山林峡谷,则只能将其重伤,极难斩杀,但若要说抓住,无论在什么地方遇到都很难,上三境强者多数都有其保命逃逸的手段,更不必说这幽谷的妖,他们极善伪装,分身难测,虽说单论正面杀伤他们要较其他妖夷差些,但若论阴险诡诈的小手段,他们不会弱于任何妖族。」
江清韵见洛川面上有思索之色,忍不住看一眼四周打断了他的思绪,「太守大人,眼下这局面你在粮仓时,便已有预料了么」
洛川点头,也看向了眼前狼藉一片的景象,不由得微微皱眉,「初到未名城时,咱们在浑天梭上遍览全城,我便隐隐间觉得哪里不妥,只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便暂且放下,如今想来,问题就出在
这座灯火通明的府衙上。」
「照理来说,一地府衙入夜之后,除了少数值守的吏员以外,当没有其它官吏在此,除非战时或者有其它什么紧急事务,可这未名城里的府衙四更时分仍旧灯火通明,且府衙中值守人数显然不少,看似并不正常,」洛川轻叹一声后道,「但彼时你我的关注重点全在妖夷身上,我听清韵前辈说起府衙内没有妖夷气息,便未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再加上河玉城局势如此,我下意识便觉得未名城也当多少得了些风声,府衙半夜多人值守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即至靠近粮仓之后,又见夜半运粮,便觉得府衙一切都解释的通,乃至于对夜半运粮一事也没有了质疑之心。」
「直到咱们将明面上的妖夷除得差不多了,一整个粮仓都牢牢在握,重又提起府衙之时,我才觉得不妥,既是非常时期又是夜班运粮,何以官吏不在粮仓反倒全都聚集在府衙之中」他看向粮仓的方向,「然后我便看到粮仓内外无论车架大小还是车夫服饰,一点都不统一,又想起先前才下浑天梭时所见一幕,那时候,粮仓内外士卒手持兵刃将浑天梭围得水泄不通,一众力夫也在远处戒备,可即便情势紧张如此,运粮的车架旁,车夫仍旧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可见今夜这些运粮的,根本就不是府衙惯常使用的运粮车队,必是临时征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