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城西,沿着难沱河往上游方向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一座湖。
湖面不算多么辽阔,只是无波,于是映衬着蓝天绿树,好像一面镶嵌在几座山间的水晶镜面。
在湖的中心,有一座比之礁石也大不了太多的小岛,小岛上郁郁葱葱,绿树青苔,花草灌木,塞得满满当当,除了路过的飞鸟不时在这里落下歇歇脚以外,便是这湖泊附近专以捕鱼为生的,也极少踏足。
这一日天气晴好,湖面上便有几艘渔船游弋,远远近近的撒着网,也不知道收获几何,湖边亦有几个闲人垂钓,一个个隔着老远,晒着太阳,舒适的很。
偶尔有几缕秋风拂过,也绵软的好像春风一般,除了山林间树木枝头那些实在黄透了的枯叶,吹不动任何人的心。
时至中午,钓鱼的便多数收了杆子回家,湖面船家也往远处河边去了,只留下两三个说不得没有家口的,干脆在湖边生火烤鱼,就此对付一顿,或者直接躺倒在向阳的大石头上,再往头脸上盖个帽子,暖洋洋睡起觉来。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日子里时,湖面上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起先,就只是靠近湖心那座小小荒岛,似是亮起了极其微弱的蓝光,但在这样天地一色的环境下,几不可察,接着,是靠近荒岛的湖面,无风自动,起了涟漪,那涟漪自内而外,一圈圈的散开,初时也不过两三丈远,就默默消弭了,渐渐地,便有十数丈,乃至数十丈。
涟漪渐大,便是波澜,波浪起伏,水声拍打,好像水怪于湖心肆虐一般,立刻就将湖泊四周的几个人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弃了船,丢了杆,呼喊着逃离了开来
然后,波涛便起伏翻滚的越发剧烈,好像捆缚湖底的蛟龙一朝脱困一般,将整个湖心小岛反复淹没,以至于水汽弥漫十数丈高,在小岛的上空拉出了一弯彩虹
就在湖水起浪,水雾渐高的时候,湖泊南侧的山林里走出一袭白衣,她白纱遮面,身段极好,一步迈出便是数丈,姿态轻盈,丝带缥缈,轻描淡写,却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已掠至湖面,仍是如同在陆地上一般,足尖每一下轻点,湖面便盛开一朵冰莲
等白衣女子来到湖心小岛外十数丈的位置站定,脚下便自然而然升起一朵足有丈余直径的巨大冰莲,而在她身后湖面上的,一朵朵随波沉浮的小小冰莲,连成一线。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千雪。
此时的湖心小岛上,即便是正午时分,那蓝色光芒也已经十分显眼,小岛四周,激荡的水浪溅起十数丈的水花,又在更高的地方化作水雾,远远的看着,好像有谁在这湖心小岛上建了一座水色的高塔一般。
千雪双手负后,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任由脚下冰莲托着她在湖面起落。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日头都已朝西去了些,湖面上的异象才渐渐消除,水波平平,水浪不再,除了半空中那些晶晶莹莹的水汽还在随风远去以外,湖泊已与正午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等到小岛中央最后的一缕蓝芒也消失不见,始终站在冰莲上冷眼旁观的千雪才转过身去,一步迈出。
可还不等她落在水面之上踩出又一朵冰莲,一道水浪忽的从她面前激射而起
千雪身形向后一仰,其身下的水面便于刹那间冻结,继而竖起一道冰墙,将激射而来的水浪一同冻结成冰
千雪自己则在冰冻的水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后退数丈,落回到自己先前站立的巨大冰莲之上,微微回头扫向身后的小岛,淡淡一笑道,“初入六境,就有胆对我出手的,你是第一个。”
湖心小岛上,一个穿着浅淡天蓝色道袍的年轻女道从中走出,在她身周,好像有着一层流动的水色,将枝叶灌木轻轻推开,等到她一步步走过,又柔柔复位,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于她脚下踩过的青苔,“你不好奇我走在了怎样的一条道上”
千雪看一眼年轻女道身周的水色,哂笑道,“软弱无力,绵绵长长,不过就算是个,自然之道。”
年轻女道一步步走到小岛边缘,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缥缈道袍之下没有穿鞋的玉足一步步往前,只在湖面上踩出了一道道细细小小的波纹,好像蜻蜓点水,飘逸得无法形容。
她单手掐诀立于眉心,继而缓缓下移,最终停在胸口,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脚下的湖水翻滚盘旋,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足有十数丈长的圆形法阵
“自然之道,静如止水,动若山崩,”年轻女道的发丝衣衫无风而动,她面无表情,身处这天地异象之间,好似一尊神像,“天地之威,凡人岂可等闲轻视”
随着她的话音落尽,那巨大的,裹挟了无量湖水的法阵,竟从湖面之中剥离而出,竖在她的面前,等到她胸前的法决轻轻向前一推,那湖水法阵便真的如同山崩一般,自上而下朝着仍旧笑立于冰莲之上不动不移的千雪,压去
直到此时,始终负手而立的千雪,才终于从背后抽出一支白皙的左手,她好整以暇的撩了一下鬓角的